苏三娘胸部中弹倒地、神智逐渐陷于朦胧迷离的时候,非常意外地看到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徒弟陈玉成去而复返。
“师傅——师傅——”
陈玉成抱住苏三娘开始变沉的身体拼命摇晃,从他这位漂亮的女师傅胸前伤处喷涌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的双手。
苏三娘吃力地睁开眼睛,手捂伤口连声咳嗽,一丝细细的血线自她嘴角牵到了下颚上。
“玉成,师傅不是叫你去探察清狗们的动向么,怎么又返回来了?”苏三娘问。
陈玉成擦了把眼泪一边撕下衣襟替师傅扎紧伤口止血,一边用责怪的口吻道:
“还说呢?等出了寨子我才想明白,师傅你这分明是找了个借口把徒儿打发走,那可不成,咱师徒同心共患难,就算要死也须死在一起!我再也不会离开师傅你的身边了!”
“傻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师傅这么些年同清狗们周旋抗争,现下就算去死也了无遗憾了!我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你这个徒弟,本来还想借机让你逃脱虎口,结果你这傻小子自己一头又钻了进来,这回再要冲出去可就难喽!也罢,咱师徒今日并肩作战,临死再多抓它几个垫背的!”
苏三娘露出一丝苦笑。身负重伤的她仍旧能够笑得出来,而且仍旧笑得很美。
陈玉成兴奋地告诉苏三娘:
“师傅,也许托你福大命大造化大,这回咱们说不定死不成了呢!”
“真的?”苏三娘喜出望外:“莫非你找到了援军,你老罗叔那头派人来接应我们了?”
陈玉成连连摇头:“不是老罗叔他们,但徒儿另外遇到了一位高人,还和他结拜为异性兄弟,他答应徒儿从清狗们的侧后方发起进攻,策应我们下马湾的弟兄们突出重围!”
苏三娘闻言生就了绝处逢生般的惊喜:
“太好了!玉成,你可真的是师傅的幸运星!你快把寨里还活着的头领都给我找来,咱们好好地谋划一下,有了这么个有力的强援,看能不能一股作气杀开一条血路,带着兄弟们逃生!”
“好嘞。”陈玉成麻利地答应一声,跑去找正在寨内各处同强大的重甲兵浴血奋战的各位寨中统领们。
此时攻守双方对于后寨的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的程度!成百上千名军人分成相互敌对的阵营,带着坚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目的,在寨中每一米、每一寸的土地和建筑物前反复拉锯,犬牙交错的阵线随时都在更迭变化。
杀红了眼的双方将士用火枪不停射击,用投矛及弓箭瞄准敌人的要害,挥舞着大刀利剑斩向对手的咽喉……一旦失去武器,那就把自己的身体作为兵刃,用拳头砸,用双脚踢,用两只手狠掐,甚至于用牙齿紧紧咬住对方的皮肉再不松口!
战争的冷沥铁血从未象这一刻表现得如此的淋漓尽致和触目惊心!
就在陈玉成把几名艇军头领召集到苏三娘身旁计议突围大事之时,众人的头顶仍不断划过箭痕弹迹,一名小头目甚至被一根劲弩射中了后背,顿时血流如注……
“什么?从陆地上杀向成千过万的朝廷大军?不行不行,这不是把肥肉往老虎的嘴里送吗?咱下马湾的实力消耗得十停只剩下一停,哪还有余力自清狗们的阵地正面突围?”
还没等陈玉成介绍完李秀成精心设计的方案,一名大胡子头领就吃惊地喊出了声。
“老林讲得没错,从寨子的正前方冲出去绝对办不到!玉成,你结识的这位朋友可靠吗?我怎么感觉他象一个想法不切实际的疯子呢?”
另一位头领也附和着强烈反对。
陈玉成万万没想到自己奉为妙招巧计、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义兄李秀成的伟大构想,尚未和盘托出即已遭受自家弟兄大部分人的坚拒。
他一时间呆怔住了!
陈玉成只好把求援的眼神转向师傅苏三娘。
苏三娘此刻胸部所受的枪弹已经发作,只觉着通身忽凉忽热,冷汗如溪如流,全身的气力正一星一点地流失。
她强自振作起精神问:
“对了玉成,你说的那位朋友手下有多少人马?他为什么甘冒天大的奇险对咱们下马湾施以援手?”
“这个么……我这位义兄李秀成是个义薄云天的人,他和徒儿我结拜,说我的师傅就是他自己的师傅,所以决定仗义出手。他……”说到这里陈玉成略微显得有些迟疑:“他属下的人不是很多,共有十几二十人,但是个个很能打,武功都不弱……”
“你说什么?才不到二十人?”还没等陈玉成把话讲完那个大胡子头领就焦躁发作起来:“玉成平时我看你也挺机灵的,怎么到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反而吓傻了呢?才二十人!我们还能指靠他们什么?咱下马湾艇军可有足足八百多将士,都敌不过清狗们的车轮人海战术!现在只因有你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结义兄弟,就要咱全寨剩下这几百条生命全陪着他赌一把?”
“是啊!不行,我也不赞同,太冒险了!”另外的几名头领也把脑瓜摇得象拨浪鼓。
他们不知道就是二十人这个数字也是陈玉成临时添加了水分在里边的。陈玉成说不清是什么道理,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拯救下马湾的唯一机会就在于义兄李秀成这个精妙绝伦的大胆构想!
可问题是如何让师傅和这票头领们信服自己的判断呢?
“师傅……”陈玉成指望着一向对自己青睐有加的苏三娘能够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