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凡的死因被归咎为一场意外,而明乐那次受伤的事却成了无头公案,慢慢的被人遗忘,最后不了了之。
老夫人的嘴唇动了动,目光一直凌乱不堪的四下里乱飘。
她死死的捏着手指,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控制自己的情绪。
即使再怎么害怕,再怎么不甘愿——
她依旧是想要知道当年的那些真相。
“那一次皇家围猎,萧澄总管所有的马匹坐骑。”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明乐知道,老夫人都懂。
而也恰是她这一句看似最为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压断了老夫人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
“呵——”短暂的沉默过来,老夫人突然猝不及防的笑了一声,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的顺着眼角蜿蜒着往下滚落。
黄妈妈软在地上,脸色铁青,不可置信的摇头道,“就是为了抢夺爵位,他们——他们害死了大少爷?”
这太可怕了!
老夫人双手捂住脸,肩膀抖动不让人看见她的表情。
黄妈妈早已泪流满面,满面慢眼的凄惶之色,捶着地面哀哀道,“这真是作孽啊!”
明乐一动不动,面容沉静的跪在那里。
对于老夫人,她所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
老夫人哭了很久,这是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毫无顾忌的释放自己的感情,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浓厚的化不开的凄凉和痛苦。
她的长孙,她曾经最喜爱的孙女,还有她的外孙和儿媳——
她原来还时时抱怨老天不公,却从未想过,这些所谓天灾竟然全是*,长子那一房的所有血脉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斩杀殆尽。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老夫人才勉强抹了把眼泪重新坐直了身子。
“哥哥的死,母亲的病,还有五姐和浩心。”明乐见她冷静下来,就面无表情的重新开口道,“三月初在我和爵儿从柳乡回来的路上发生的那件事我姑且可以不去计算在内,哪怕是一命抵一命——所以我做的事,希望祖母你不要插手。”
这些年里,她已经习惯了用沉默的方式来隐藏痛苦。
老夫人看着她无喜无悲的面孔,更是清楚的看到了她的决心和新年。
“我——”哭了这么一通,老夫人的身子已经近乎虚脱,出口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她哽咽了一下,然后又用力的闭上眼,慢慢道,“心里有数了!”
没有明确的表示出什么,所有的态度却已经十分的鲜明。
“谢谢祖母!”明乐扯了下嘴角,这个弧度却未能构成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老夫人听着她轻缓的脚步声步步院里,近乎被抽空了思绪终于一点一点慢慢回笼,仰头倒在身后的软枕上。
“老夫人!”黄妈妈哭着爬过去握住她一只手,自己则是拼劲全力抑制着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嚎啕出声。
“黄妈妈,你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爷和辉儿,昨天的这个时候我还会想着死了一了百了,现在,当真是连死的脸面都没了。”老夫人叹一口气,整整的仰头看着头顶的房梁就又落下泪来。
这一次中毒之后,老夫人的处世态度已经消极了不少,否则也不会决心弃下侯府躲出去。
她不能容忍易家在自己的手里逐渐土崩瓦解,却不想,真正的事实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的多。
“老夫人,您可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黄妈妈擦了把泪,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宽慰道,“这都不是您的错,您想开些,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就算不为别的,你也想想九秀和小少爷他们,他们还都指着您呢。”
“指着我?我就是个瞎子聋子!”老夫人的语气突然一厉,手指摸到之前滚落在炕上的杯子狠狠的砸了出去,怒声道,“他们就这样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机玩手段,可不就是我纵容他们到了这个地步?让他们越发的有恃无恐吗?”
“老夫人您消消气,这补没老利索,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黄妈妈给她抚摸胸口顺气。
老夫人闭上眼,又狠狠的喘了两口气,脸色发白,胸口起伏的厉害。
黄妈妈在旁边看着,心疼之余就又吧嗒吧嗒的落了泪下来,哽咽道,“老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苦,现在这屋子里没有别人,您不舒坦就哭吧,奴婢陪着您。”
老夫人死死的闭着眼,往旁边偏了偏头,不再吭声。
黄妈妈担心她会想不开,也不敢挪地方,就坐在旁边寸步不离的守着,一直等到旁边桌上的一盏灯油尽灯枯。
屋子里的光线突然一黯。
老夫人终于掀了掀眼皮重新睁开眼。
“老夫人醒了?”黄妈妈一喜,急忙去扶她坐起来,心里却唯恐她还没从之前的情绪里走出来,就小心翼翼的试着道,“时候不早了,奴婢叫他们把药给您端上来吧,太医交代过了,您体内的余毒尚未完全清除,这药不能断。”
“嗯!”老夫人淡淡的应了声,脸色却极为平静。
黄妈妈爬下炕去吩咐外面等着的采荷去厨房端药,自己则是去湿了一方帕子过来给老夫人净脸擦手。
老夫人顺从的由着她摆弄。
不多时采荷就断了药碗进来。
老夫人接过药碗,没等黄妈妈伺候就自己仰头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