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婢女走过去,并没有近他的身,在三步之外已经顿住了步子,轻轻的唤了一声。
纪千赫已到天命之年,但是整个人除了鬓角飞白的发丝,却不见丝毫的老态。
脸上皮肤紧致,哪怕的眼尾和额头上都寻不见任何的一点细纹,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他的肤色倒不是太白,而是折中的古铜色,这是常年征战沙场留下的印证。
彼时他正双目微阖单手撑着几案入神的听着厅中的两名歌姬演奏,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附和着曲调在膝盖上悄无声息的打着拍子。
男人面部的轮廓十分刚毅,五官搭配更是堪称完美,甚至是到了抢眼的地步,只看一眼就能深入人心,再难忘却。
眉飞入鬓,微阖了双眼看不到表情,却自有那么一股子fēng_liú雅韵流泻而出。
鼻梁高挺,唇不是特别薄,嘴角轻微的扬起一个弧度,看似是个愉悦的表情,但是看在眼里却又不像是那么回事。
这样的男人,历经沧桑,经过岁月的打磨,骨子里积淀下来的风采气度才最是动人心魄的。
婢女轻轻的唤了一声,他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打在膝盖上的节拍下意识的顿了半拍。
那婢女心下一惊,忙是垂眸下去,一个字再也不敢多言——
王爷的脾气最是说一不二,只要他不点头,哪怕是天大的事也都得搁在一边等着。
因为上面吩咐是十万火急的密信,那前来送信的黑衣人心急如焚,不过远远看到纪千赫的反应也不敢逾矩,只能耐着性子等候。
引路的婢女则是退到旁边,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垂下眼睛。
厅中丝竹之音渺渺,清越婉转,不去看这里过于奢靡的布局摆设,当真是叫人仿佛置身外面苍翠一片的自然景致中,别样的赏心悦目。
融贯于心的釜之气不觉的飘散而去,心旷神怡。
足足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厅中奏乐的两个女子才起身福了一礼。
两人也不吭声,都是本分大方的模样。
又过片刻,纪千赫像是就着那乐音的余味又回想了片刻,然后才轻轻的挥了下手:“下去吧!”
他的语气很淡,透着一种难言的冰凉和冷漠。
这一刻他才突然睁开眼。
要看一个人,最直接的渠道就是通过他的眼睛。
像纪千赫这样的男人,乖张而强势,又是身在高位行事不拘一格的那么一个人上人,在谁看来都应该是气势惊人,叫人不敢直视的。
所以在他睁开眼睛的这一瞬,送信的黑衣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垂下眼睛,不敢去接触他的视线。
然则出乎意料的是,这男人的眼波却是极为平和,仿佛天生如此一般,会给人一种几乎是温润如玉的错觉。
当然,在大兴的所有人,上至皇帝宰辅,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知道,这是错觉。
因为,这个人是手握天下军政大权,操控无数人生死的荣王纪千赫。
“王爷,有信使到了!”婢女谨守着本分,低垂着眼眸禀报道。
两名歌姬无声的退了出去,纪千赫才一抬下巴,道:“进来吧!”
“是,王爷!”那黑衣人应道,努力的让步伐稳健,快步走进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三重火漆封口的密信双手呈上,“大邺方面最新的消息,请王爷过目。”
大邺方面的消息,如果不是遇到特殊紧急的变故,一般都是定期三个月才往他这里送一次的。
会突然有密报送来,肯定是事出有因的。
“哦!”纪千赫拈了那信封在手,却没有马上拆开来看,而是反复的看了看那个信封。
黑衣人的心里砰砰直跳,使劲咬着牙压制心里紧张的情绪。
纪千赫静默片刻,突然抬眸看了眼院子里的方向道,“庄先生呢?好像今儿个一早就没见他了。”
“回禀王爷,昨天半夜得了王府管家的传信,庄先生连夜进城了。”婢女回道。
纪千赫手里捏着那个信封又反复的看了眼,然后就起身往后堂走去,道:“稍后他回来,叫他去书房见我。”
说话间,衣袂翩然,袍角在空气里洒出烈烈风声,不过瞬间就隐没在视线之外。
“是,王爷!”婢女冲着他消失的方向毕恭毕敬的应道。
而彼时那初次进入庄园的黑衣人已经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有一种人,他叫你敬畏且恐惧,无关乎他对你的态度,而是本身的气场摆在那里,那是一种由心而生,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势,压倒一切,掌控一切。
“带他出去吧!”婢女吩咐。
等在厅外的另一名女子应了,又引着黑衣人原路送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庄随远风尘仆仆的回了庄园,得了婢女的传信,水也没顾得上喝就直奔了纪千赫的书房。
纪千赫的书房,是这座庄园里面唯一一处维持原生态,没有刻意奢华改造过的屋舍。
房间很大,分里外两间,地面以青砖铺就。
里面是古朴青纱帐的雕花木床,简单的几样家具摆设,全部用的酸枝梨木打造,花瓶摆设则以大兴官窑出品釉下彩瓷为主,风格也是大方古朴。
外间书房,三个巨大的书架子满满当当,占了整个屋子近乎四分之一的空间,当中一张大几案,也很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漆色也有了老化的迹象。
整间屋子的风格看上去十分的简单舒适。
纪千赫穿一身宽松的黑色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