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也随着他身份的变化越拉越远。
不,或者更确切的说,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就没有接近过,而且注定会随着他官位的攀升而越走越远。
秦啸站在她面前,唇角噙一丝戏谑的笑,从上而下俯视她的面孔。
易明菲突然觉得自己前一刻那一点心意涌动的感觉变得苦涩无比。
易明菲咬着唇犹豫了一下,秦啸原以为她会后退避让,不曾想她却突然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巴掌大的一张脸呈现在他面前,下巴尖尖,鼻子挺翘。
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这样仔细的打量过她,只是知道,她的眸子仿佛带着天生如水一般的温柔,不管是愤怒的时候,欢喜的时候,紧张的时候,或者悲伤恐惧的时候也一样,每一次见到,他最先注意着都是她的眼睛。
不同于其她的任何人,这少女的眼波似乎永远不会变换一样,永远都温婉而沉静。
易明菲看着他,她的心跳有些狂乱,却努力的压制佐吸,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想,这一刻就是你跟我之间此生之中离的最近的距离了,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秦啸皱眉,看着自己的样子影印在她水漾的眸子里一时竟也忘了退开,脱口道,“什么?”
“秦啸,今时今日,你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了吗?”易明菲道,她的声音温婉柔和,却是问的十分认真而庄重。
第一次直呼其名,有种莫名紧张而心悸的感觉。
秦啸闻言,整张脸上的表情突然瞬间冻住。
易明菲看着他,不避不让:“我听母亲说,最近京中无数的名门闺秀都在盯着镇国将军夫人的位子,那么多才貌双全的好女子当中,秦啸,你有心仪的女子了吗?”
秦啸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这样一个温婉娴静的大家闺秀会如此直白的问出这样的问题,如果不是发现她耳后升起的一片膘昭示了她同样紧张和局促的心情,他觉得自己几乎是要直接吐血晕过去了。
他看着她,脸上表情几乎可以用“见鬼”一词来形容。
易明菲只是固执的回望他的视线,她的心里颤抖的厉害,用力的掐着手心维持住清醒的理智不叫自己在这一刻落荒而逃。
“有吗?”她第三次问道。
秦啸的脸皮涨的厉害,最后还是抿着唇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觉得自己此刻像是有了一点神智昏聩的错觉,居然被这个一直看上去温婉柔顺的小女子逼到近乎窘迫的地步。
得了他的答案,易明菲的眸子突然一闪,就在秦啸心不在焉想要退开的时候,她突然抬臂揽住他的脖子,身体前倾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因为刚刚喝了酒,秦啸的唇上还带着清洌的酒气。
易明菲的唇猝不及防的贴上来,他始料未及,这会儿不仅仅是那张脸,就连整个身子都僵直的定在那里,脑中轰然一下像是无数朵烟花炸开空白成了一片。
易明菲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做了这样的一件事。
她的唇瓣生涩的贴着男人的唇,却局促的根本不知道后面当是如何。
她只是知道,这是她倾尽一切,酝酿了许久一直想要做的事,如果不做,她会后悔。
她屏住了呼吸,手臂僵硬的压在秦啸颈后,短短不过一瞬间的停滞,便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然后,她缓缓的收回手,往后两步退回到原来的距离之外,重新垂下眼睑。
她没有说话,片刻之后秦啸才如梦初醒一般缓缓的回过神来。
唇瓣上柔软而温和的触感似乎还在,但方才那一刻的印象刻在脑海里却恍然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秦啸想要一笑置之,看是笑意卡在喉咙里便隐没了省心。
最后他往旁边挪开两步,重新靠回那株大树的树干上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可是心里那种躁意却还丝毫不减。
“你不怕我吗?”他问,仰头看着空中高悬的那半玄月色,半晌唇角荡开一抹笑,一如他往常那般散漫而肆意。
易明菲站在他面前两步开外的地方,微微垂下眼睑。
她没有说话,一如往常那般沉默。
秦啸兀自灌了好几口酒,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收回视线朝她看过去。
他的目光一沉,突然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笑道:“怎么了?我记得以前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现在这个年纪就这般沉默寡言,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言辞之间,仿佛是已经刻意将方才的那一幕抹掉。
“我害怕!”易明菲突然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带了明显的一丝颤抖,似乎正好完完全全的印证了这三个字的含义。
秦啸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
易明菲顿了一下,又轻轻的补充了一句,道:“以后不会了!”
听了这话,秦啸又是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易明菲站在那里,螓首微垂,看不到眼底真实的神色,月色下将她单薄的影子打在地上,更显得纤细。
温婉柔和的女子,像是绽放在夜色里悄无声息的一朵栀子花,芬芳馥郁,可就是这般美好的景象偏就叫他不敢靠近。
秦啸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只是整理了一下袍子起身道:“我走了!你早些睡吧!”
易明菲没有抬头,看着他素白的袍角从视线里飞快的划过,然后渐行渐远,最后伴着风声猎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