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提起秦穆之,庄随远颇有感触,眼底神色不觉的多了几分苦涩,不过他也很快的收摄心神,补充道,“两个月之前这位镇国将军已经娶妻了,娶的是武安侯府易家的七秀,也就是殷王妃的堂姐,据说当时还是殷王亲自出面保的媒,好像殷王妃和这位镇国将军的新夫人之间的关系很不错。”
“嗯?”纪千赫闻言,眉峰突然一敛。
只是这么细微的一个举动,他全身上下的气场瞬间就变了,变得森凉而冷厉了起来。
“怎么不早说?”他不悦斥道。
“这——”庄随远一惊,被他的视线一逼,额头上瞬时就滚落豆大汗珠,表情僵硬道,“属下之前有仔细的查过,穆之的这个儿子行事向来没有章法,并且对女色的态度也一直都淡泊的很,不过是男婚女嫁走了个过场,应当不至于会影响到大局吧?”
纪千赫不语,只就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庄随远和他的视线相撞,不知不觉间就是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是属下的疏忽,请王爷降罪!”
庄随远是纪千赫的心腹和左右手,又是自幼陪在纪千赫身边和他一起长大的,主仆之间的感情算是十分深厚的,但是庄随远最清楚的是,纪千赫即使可以千万般的宽纵于他,却唯独不能容忍他的愚蠢。
很显然,这一次,他似乎是真的做了件蠢事。
纪千赫看着他跪在那里的脊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哪怕外面依旧阳光明媚,这整个书房里的气氛也在无形中被裹了一层冰一样,叫人遍体生寒。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问道:“你刚说他带人去了海域?”
“是!”庄随远道,“据说因为前线战事岌岌可危,走的十分匆忙。”
纪千赫闻言,黑眸里瞬时有冷厉的冰锋划过。
他靠回椅背上,手指缓缓敲着桌面,沉吟道:“难道是本王想错了,那个丫头没去追殷王的仪仗,而是声东击西,借着秦啸的幌子去了海域?”
“会吗?”庄随远却是不甚赞同,“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最挂心的都莫过于殷王这一趟出使大兴的安危,并且兰琪曾经说过,这位殷王妃和殷王之间的感情是十分深厚的,这个时候,纵使她真的秘密离开盛京,也万没有撇开殷王不管而孤身前往别处的道理。”
“事有轻重缓急,那丫头也是个狠角色,都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谁叫有人偏偏在这个时候触了她的底线呢。”纪千赫冷笑一声,神色越发显得诡异莫辩。
庄随远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那天晚上殷王府进了刺客的事,你不是一直没能查到线索吗?”纪千赫斜睨他一眼。
庄随远一头雾水,心里思绪飞转,突然想起了什么就不由的瞪大了眼:“王爷您是怀疑靖海王——”
“本王不是怀疑。”纪千赫却是冷声打断他的话,“十成十就是他了!”
有能力训练处一批杀手顺利潜入固若金汤的摄政王府邸,而偏偏事后明乐还一声不吭的忍了没有叫人声张,综合种种迹象显示,背后那人只会是彭子楚。
“可是——可是——”庄随远更加吃惊,目光凌乱的四下里瞥了一圈却是找不到落点——
难道那夜杀入殷王府的人是靖海王彭修的人吗?
纪千赫却是冷冷的笑了出来,靠在椅背上目光清明冷澈的慢慢说道:“你还真当彭子楚那人是什么正人君子吗?你以为这样趁人之危的事情他会不屑于做?”
彭修如今自立门户,已经是独霸一方的海上之王了。
庄随远凭着自己对这人的印象,却是怎么也无法相信。
可是纪千赫的识人之能却是他望尘莫及的,既然纪千赫这样说了,他也不得不信。
“这个人有野心有手段,的确是个不可多得人才,只可惜他的执念太深,留下了致命的弱点。”纪千赫淡淡说道,语气之间似是颇多感喟,“若是有一天他真会折在这儿女私情上面,本王倒是不必觉得奇怪了。”
彭修和纪千赫之间私底下是有来往的,以前庄随远也只当是纪千赫是起了惜才之心,这一刻闻言他的心头却是突然一颤,下意识的看了纪千赫一眼,神色复杂至极。
而彼时的纪千赫则是还陷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只是兀自勾了勾唇角道:“不过这样说来,那位殷王妃倒也是个人物了,这会儿本王倒是想要见她一见了。”
他的眸子里闪着幽暗的冷光,有一种说不出华彩喷薄而出,像是有些期待,有分明透着阴冷的寒气。
庄随远的思绪瞬间就被拉了回来,心里更是剧烈一抖——
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主子露出这样光芒四射的表情了。
“王爷,是否需要属下对殷王一行做些什么?”庄随远忖度着开口。
“暂时不用!”纪千赫道,“再想办法查查那个丫头此时的下落吧,这件事,本王总总觉得很有些门道在里头。”
“是。属下先行告退!”庄随远颔首,施了一礼先行退出了屋子。
纪千赫靠在椅背上没有动,斜对面敞开的窗口处有风灌进来,带起他鬓边银丝如雪。
男人绝美的脸孔上慢慢浮现一层冰冷的笑意,缓缓闭上眼睛,红唇微启含糊不清的吐露些什么字句出来。
姜清苑蔼清苑,事隔三十年你是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是要东窗事发了吧?你倒是不怕把你的好儿子和好儿媳都一并折在这里吗?你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