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子里出来,林嬷嬷便亟不可待地安抚荣华,“姑娘,其实姨娘还是关心你的……”
她知道,即便这般多年以来,姑娘从未抱怨一句,但是心里还是被颜姨娘给伤了的。
荣华看了一眼林嬷嬷,微微笑道:“嬷嬷放心,我没事。”说罢,沉默会儿,又道:“其实她也不容易,其实……”她的话停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初升的朝阳,方才道:“原来不管在哪个时空,女人都是难为的……”
声音很轻,幽幽的宛如由从九天之外传来。
林嬷嬷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此时的大姑娘完全不像是一个十来岁的花季姑娘,反倒像是饱经沧桑之人似的,这样的姑娘让她更加的心疼,“姑娘……”
荣华收敛了思绪,转过视线看着林嬷嬷,“我先回去,劳烦嬷嬷先在此照顾。”
林嬷嬷看了看荣华,心里有种想说些什么的念头,但是却无法形成话语,只能点头应了荣华的要求,“姑娘放心,老奴定然照顾好姨娘。”
荣华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起步离开。
白日的荣华的院子和夜里没有多少的区别,一样的安静。
荣华如常地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看起来了书来,这书是兄长托人送回来的,主要是一些人物风情札记。
只是因为心里记挂着颜姨娘的病还有厉氏的反常,书页久久没有翻开下一页。
半个时辰之后,林嬷嬷从思院回来,来不及喘口气,便将情况禀报了荣华,“姑娘放心,姨娘忧思过甚导致血气不足,加之偶然风寒,才会病倒,情况并不严重,只需服几帖药好好静养一下就可康复。”
荣华闻言,微微放了下心,只是会儿之后,却又蹙起了眉,“忧思过甚?”
昨日请安之时,她还是好好的,如今怎么一夜之间就因忧思过甚而病倒?
颜姨娘平日虽然懦弱无比,但是却也不是那等伤春悲秋之人。
这不由得让荣华又想起了今早厉氏的态度。
“嗯。”林嬷嬷听了荣华的疑惑,却没有多想,便点头道:“大夫是这般说的,不过姑娘无需忧心,姨娘只要好好休息,便不会有大碍的。”
荣华没有给林嬷嬷回应,而是继续自己的沉思,在心里,她将颜姨娘的病与厉氏的异常联系在了一起,因为能够让颜姨娘忧思的便只有厉氏。
难道她知道厉氏这些异样举动背后的真相?可早上她去探望之时,她为何一字不提?是厉氏给了她警告?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已经是习惯了厉氏淫威的颜姨娘这般忧思忌惮?
荣华想半晌也无法理清头绪,正欲要让林嬷嬷出去打听打听,却见一人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
“大姑娘可在?”人未进,声先到。
荣华抬眼望去,半晌之后便见温晋的另一个姨娘高氏领着贴身丫鬟红儿进屋来。
“哎呀,高姨娘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林嬷嬷见了来人,便第一时间上去上前道,然后给她搬了一张椅子,“来来,高姨娘请坐。”
荣华搁下了书本,起身曲身给她微施一礼,“高姨娘安好。”
高姨娘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秋裳,脸庞圆润笑意吟吟,上前就着林嬷嬷送上的椅子坐了下来,接过了林嬷嬷方才递上的茶,喝了一口,喘了口气方才着荣华问道:“我听说大姑娘要去寒山寺,且明日就动身。”
荣华眸底闪过了一抹异色,随后微微点头,道:“老祖母生前甚爱前往寒山寺上香祈福,因而母亲希望在寒山寺为老祖母做一场法事,让荣华作为长孙女一同前去。”
厉氏让她去寒山寺一事这般快便传到了高姨娘的耳中?
“哦?”高姨娘眼一眯,道:“嫡庶有别,大姑娘虽然为长,但始终是庶出,为老夫人做法事这种大事,夫人不亲自前去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一个庶出的姑娘去,这不是不孝吗?”
林嬷嬷顿时又气又怒,方才的热情已经从脸上消失了,需知高姨娘这话不仅编排了厉氏的不对,嘲讽了姑娘!
“二妹妹喜事将近,因而才不能前往。”荣华不以为意地道,“二妹妹寻着一门好亲事,也是老祖母生前所愿,相信老祖母地下有知也不会介怀的。”
虽然她的这些嫡母姨娘的都不是好惹的主,但比起厉氏的绵里藏针,她更喜欢高氏的真刀真枪。
高姨娘搁下茶盏,笑道:“大姑娘真是识大体。”
荣华笑了笑,没有去深究高姨娘此话究竟是真心赞赏还是讽刺:“高姨娘今日怎么有空来荣华这?”
平日里她和温家的其他人来往的并不多,如果不是厉氏屡屡将她推出来刁难,她甚至可以成为温家后院内的隐形人。
高氏原本是温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自幼就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后来到了年纪,老夫人就做主将她给了温晋做通房丫头,温晋在外自作主张娶了这身体本尊的生母颜姨娘后,老夫人又做主将高氏提了姨娘。
算起来,这高氏在温晋身边的时日比起颜姨娘还要来的长久,单凭她未曾生育子嗣,主母又是位极难相处的主儿,依然能稳坐姨娘一位,就可看出是个有心机且有根基的。
因而她这般快便得知厉氏让她去寒山寺一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会因这事来她这里。
高姨娘是否也清楚厉氏背后的目的?
“大姑娘也听说二姑娘下聘之事吧?”而这时候,高姨娘的身后的贴身丫鬟红儿一脸欲言又止且诧异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