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老略伯抱着双手鼓着眼睛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瞪着陆晓晴毫不客气数落:“我看你就是乱来!那一样还没搞成又搞这一样!那边租田换田要种菊花,菊花毛还没看见又开始养鸡。你以为你有多大本事搞鬼搞神?别以为读过几年书了不起,哪怕再读十年农村里的事你也搞不明白!等哪天亏得干干净净,哭不死你!我这个人说话直,不怕得罪人,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侄女的份上我才懒得说你!你也不想想你妈辛苦,你爸拿命换来的钱你就这样搞!反正该说的我说了,信不信随你的便,亏的又不是我家的钱。”
陆妈妈气得颤抖,脸都白了,神色极其难看。
人群轰然炸响。
“这个死老略,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哎,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嘛,咋这样说呢,一点脸不给人留。”
“话糙理不糙,他说的也有道理啊。”
“我看也是,呵,年轻人做事有想法是好的,不过贪多嚼不烂嘛,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啊。”
“是啊,贪多嚼不烂!”
“说句真的,种田养鸡这种事书上又不会教,读书多在这上头也未必管用哦。”
“哎,住嘴吧,都少说两句。”
陆晓晴轻轻捏了捏陆妈妈的手,陆妈妈缓过了劲来,面无表情看了老略伯一眼微微冷笑:“我家大妹是什么人大伙有谁不知道?是那种吹牛皮、扯大话的吗?从小都不是!她说能靠谱肯定能。再说了,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我们乐意就够了,别人不用多嘴!”
老略伯勃然大怒,急促而激烈的爆出一大串粗口,一口一个“老子、他妈”吼了起来,被众人劝住最后恶狠狠丢下一句骂骂咧咧的走了:“狼心狗肺好心没好报的东西,以后有什么事什么病痛别找老子、都别找!看老子理不理你们!狗东西......”
陆妈妈气得脸都要扭曲了:“这什么人啊!管的够宽的啊,手怎么伸那么长啊!”
陆晓晴轻轻拍了拍陆妈妈背后小声安慰了几句,看了大家一眼大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是好心,因为每年七八月份村里都会发生鸡瘟,大家是担心这个对不对?”
众人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可不就是嘛!”、“每年都有,你们要小心呀!”、“可不,这么多鸡呢,喂粮食都不知道要喂多少,万一出点什么事不得心疼死啊。”
这是事实,也是家家户户养鸡都不多的原因。每年七八月份都会莫名其妙的发鸡瘟,好多人家的鸡会死光,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陆晓晴又道:“其实这是有原因的,那个时候天气特别热,阳沟阴沟里、小水洼的水滋生了太多病菌,鸡喝了这样的水会得病也就不奇怪了。只要提早做好预防,是不会有事的。”
大家将信将疑:“真的?”
陆晓晴笑笑:“大家不相信,到时候就知道了。”
众人不以为然,鸡不都是那样放养的吗?哪有喝一口水就生病发起鸡瘟来了?但也没人像老略伯那样怼人,笑着含糊两句而已。
陆晓晴也不多说,跟大家告别,和陆妈妈一起将小鸡仔挑回去。有几个婶子、嫂子要帮忙,便一起跟着去。
许了了也在帮忙,特意跟在陆晓晴身旁冲她笑笑:“晓晴你好厉害呀,懂得真多,又能干,我真佩服你,真的!”
许了了娘家是邻村的,与陆晓晴也是小学同班同学。她是个温柔简单的人,那时候她就爱跟在陆晓晴身边转,陆晓晴还经常给她讲题目,可惜尽管努力了,她成绩依然不太好,小学毕业便辍学了。后来嫁给了陆晓晴他们村里的赵开河,过年的时候陆晓晴回来她还带着儿子来串门了。
这也是陆晓晴记得的为数不多的时光深处的面孔之一。
那时候毕竟还小,而一个人小时候和长大以后的容貌变化不天翻地覆也绝对是相当大的,若不是印象特别深刻或者时不时会见上一面,见面不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陆晓晴笑笑,“谢谢你相信我,了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了了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个很简单温和的人。
“哎!”许了了听她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脸也红了红。
大家帮忙把小鸡仔送到了后山围子里,少不了四下看了一圈,啧啧议论了一番,又说了些安慰人的话,这才离去。
许了了没有就走,帮着陆晓晴母女俩一块儿把小鸡仔们安顿下来,才跟她们一起走。
“晓晴你别信那些不好听的话,你肯定能行的!”许了了说道。
许了了说的特别真诚,发自肺腑的那种,把陆晓晴母女俩都给逗笑了。
陆晓晴打趣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呀?”
“嗯!”许了了特认真的点点头:“我就没见谁家养鸡也养的这么讲究的,一套一套的,一看就靠谱,肯定能成!”
陆晓晴和陆妈妈忍不住大笑。
陆晓晴没有想到的是,晚上许了了又来了家里一趟,还带来了四千块钱。
“这点钱我知道肯定不够,但手里好歹能松动松动,你别嫌少。反正我们家这两年也不会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你快拿着,别跟我客气啊。”
“这——”之前贷款不成传的满村沸沸扬扬的时候许了了就问过陆晓晴,说是能借一点给她,她道了谢,但也没当真,没想到许了了不是随口说的客套话,真的把钱带来了。
“真的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钱你快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