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三更天,南梧倚在榻边,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外头静悄悄的,连个风声也没有。有人似踏风而行,一路飞檐走壁落在了院中。
西头客舍的后窗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一个人影轻车熟路的翻身进来。
南梧迷迷糊糊的抬头,扫了他一眼:“处理好了?”
陆渐离点了下头。
事情与南梧猜测的无二。
一个时辰前,他一把火烧了那些血衣,顺道解决了伏在暗处的几条杂鱼烂虾。随后,他潜入慈安寺的后院,他从柴房的天窗往下一看,正撞见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玄苦方丈和一众弟子。
而那个为他们引路的小沙弥,眼下正被吊挂在房梁上。在他身下三尺的地方,燃着个炭炉,炭炉上头烧着块铁板,盆大的铁板被火燎得黑红,滋滋的冒着干涩的白烟。
他四下打探一番,发现柴房周围并无人留守,于是径直翻身落地,一脚踹开了柴房的门……
玄苦方丈深深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但又似乎碍于人前,欲言又止,最终只朝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多谢施主仗义相救。”
陆渐离微微颔首,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大师可识得将尔等困在此处的歹人?”
玄苦捻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顿,沉默半晌,才长叹了一口气道:“不瞒施主,那歹人好似与朝中有几分关联。不过,老衲久居寺中,未免孤陋,参不透他们的来意……”
玄苦自幼便随了尘大师四处游历,虽是世外之人,但也最懂人心。眼下他先一步开口,倒是也省的他试探。
陆渐离瞧着他,眸色沉沉:“既然大师不知,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阿弥陀佛,施主以后若是有机缘,不如常来寺中坐坐。”玄苦别有深意道。
陆渐离点点头,没多难为与他,转身抬步朝外走去。
就在这时,刚被放下来的小沙弥忽的出声叫住了他:“施主留步……”
见他停住脚步,小沙弥吞吞吐吐道:“小僧……小僧知道一二……”
小沙弥脸色苍白,眼神有些躲闪,似是因着之前对他们的欺骗而感到羞愧,此时连他的眼神也不敢看。
他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很是笃定:“小僧亲耳听到那些歹人说,要将客舍那位女施主请回去复命……”
呵,复命?!那也得有命才能复!
陆渐离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打着哈欠,一脸倦意的人儿:“天快亮了,咱们现在下山,早些赶路吧。”
南梧怔了一下,随后似想到什么,点头应了个“好”。
天光大亮,南楚的皇宫之中一片沉寂。这一夜,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楚元帝负手站在炼丹房中,面色深沉,有些浑浊的眼底隐隐透出一丝失望来。
“圣人,该准备早朝了。”一旁的李公公轻声提醒道。
楚元帝没动,半晌,他似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如今一个女子都能从孤手底下没了影儿,李得福,你说他们是不是觉得孤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