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锋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昏睡过去多半是难抵mí_yào效力,潜意识中还一直觉得自己要撑住不能睡,于是在药力逐渐减退后他便悠悠转醒。
迷蒙着睁眼,一时间还有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记得晕倒时是刚刚从香上天客房窗户跳出来,此刻竟躺在干净整洁的木板床上,从窗口瞧出去,天边才隐隐泛了点鱼肚白。
陆锋动了动,觉得身上还有些无力,却没到不能动的地步,便撑着从床上抱被坐起,这才发现屋内桌边坐着的男人。
男人深色长衫好生穿在身上,右手撑在桌上抵着太阳穴,阖着白日里那双秋波漾漾的桃花眼,面容沉静似眠。
陆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外衫被脱去了,只着中衣中裤,面上蹭地窜红。
都是男人,帮脱个衣裳怎么了!陆锋使劲拍了两下自己发烫的脸。
秦淮不知是本就闭目养神还是眠浅,听见细微的动静便睁了眼,轻声笑道:“恣意醒得好早,这才卯时。”
“这是哪?”
“惊鸿药铺。”
陆锋张了张嘴,缓缓下床去窗边往外面望了望,确实是惊鸿药铺后院的景象。
归城他们居然会选择来这里,不是说皇室跟小师叔章华侯有过节吗?
黎明凉气未尽,风从窗入吹得只着中衣的陆锋一激灵,他将窗子掩了一半,想回去穿上衣裳,却不知是因为初醒还是mí_yào药劲残留,脚下一软,险些扑地,被不知何时靠近过来的秦淮伸手托住。
这个秦子长对武功不加掩饰之后行动起来真的是悄无声息啊。
秦淮将他扶回床上:“再睡睡吧,还早。”
“子长不困吗?你将床让给我睡,你自己是不是一夜没睡?我不用再睡了,你快去躺躺。”
“我已小憩,不必多眠。”秦淮还是将陆锋按回床上,顺手还扯过了被子给他盖好。
陆锋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别开了头道:“我睡不着了,想问问子长你一些事情。”怕对方误会,又连忙补充,“只是我自己的一点好奇心,若是不方便说的话不勉强的。”
秦淮给他盖了被子,顺势坐在了床边,笑问:“微之自己懒怠,叫你来问我?”他拍拍床沿,“问吧,没什么说不得的。”
“为什么那个什么四皇子殿下要这么针对归城?虽说我知道皇子争斗实属平常,可归城才十七岁,他的皇弟年纪也同样不大,这样小的年纪就已经在算计自己兄长了,未免……”陆锋踌躇着没想好措辞。
“小吗?在皇室贵门里,刚出生的孩子就已经不能叫小了,哪怕你自己觉得自己还小,想算计你的人可不会嫌你年纪小。”秦淮挑挑眉。
“那四皇子此番如此动作,真的不怕误了归城督巡江南的事宜,叫他们父皇知道了责罚吗?”
秦淮摇摇头,像是笑他天真:“恣意,你当真以为,四皇子有这么大本事,手从长安伸来平州能神不知鬼不觉?”
陆锋错愕:“你说皇帝他……可是督巡这事不是皇帝叫归城来办的吗,竟然还允许别人破坏自己交代的事?”
“是啊,大齐上下都知道皇帝叫归城来江南督巡,若归城办砸了,自然也谁都知道,所以归城当然不能出差池,这时候四皇子不安分,归城为了不出差池便要应对他搅和的状况。皇帝他不干涉此事,一来瞧瞧四儿子的手段,二来探探三儿子的本事,他作壁上观便能同时掂量两方,何乐而不为呢,他为什么要制止?”
陆锋见他说得轻描淡写,忍不住皱了皱眉:“总觉得……这样很奇怪,他们是父子,还有兄弟,感情就这么淡薄的吗?”
“皇子在作为皇帝儿子的身份前,首先是臣子,皇帝也在作为一个父亲之前首先是个皇帝,父子之情永远不会凌驾于君臣之礼之上,至少在当今的大齐,今上的原则如此。”
陆锋抿了唇说不出话。
秦淮见他心情不佳,主动问他道:“要不要再听听齐不殆和微之之间有什么过节?”
“齐……不殆?”
“四皇子齐琅,字不殆。”
“他不喜欢微之,是因为微之和归城关系好吗?”
“一开始倒并非如此。”
当年皆为几岁孩童的秦洵和齐琅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纠纷,秦淮只在皇后寝殿门口候了齐璟将受惊过度的秦洵带出来,前因后果都是后来听平静下来的秦洵说的。
那时秦淮才十四岁,秦洵七岁的年纪,已经在御书馆念了一年书。
皇室亲族及从一品以上官员家孩子是六岁入御书馆,皇子皇女们却是自牙牙学语时便由宫女陪同来认字念书了,因此五岁的齐琅也在。
秦洵性虽顽劣,脑子倒是聪颖万分,得先生夸赞不少,虽不及同窗的齐璟,却是隐隐压了齐琅一头,齐琅心中积怨,终于在一个时机爆发,某日命其殿上的侍卫统领即姜轲寻了条出生不久的小蛇来,趁人不备从后领口塞入秦洵衣裳里。
秦洵尖叫挣扎,塞入衣裳里的小蛇却不是那么容易抖出,倒是八岁的齐璟反应极快过来以身遮挡旁人目光,迅速扒了秦洵的衣裳将小蛇抖出。出生没多久的小蛇细弱,齐琅那时也并不敢叫姜轲弄有毒蛇,只存着吓上一吓的心思,无毒小蛇只在秦洵背上浅浅咬了几口,有些红肿渗血,并无大碍,只是毕竟七岁孩子,又娇惯得紧,哪见过这种事,吓得泪汪汪地抱紧齐璟不松。
齐璟拿扒下的衣裳把秦洵裹着搂紧在怀,厉声斥责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