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下也没能好生睡多久,秦洵睡梦中听着外殿隐隐约约的人声嘈杂,听不清具体的语句,那含糊不歇的碎语声却细密地挠人耳膜扰人清梦,秦洵心头火起,好在潜意识里还能记起自己是宿在景阳殿里,身旁睡着个齐璟,压下了差点出口的怒斥,勉强睁开眼眨了几眨,望着头顶上遮笼住华床的锦幔醒了醒神,偏头望向身边齐璟。
不出意料一贯眠浅的齐璟此刻却睡得熟沉,秦洵给他煎药时往药里掺了些安神汤,本就是想着他这些日子八成没休息好,又生了病,叫他好生睡上一觉的。
秦洵从锦被里抽身坐起,揉了把脸,又往脑后随意抓了两下凌乱的头发,闻外殿杂语还未低隐,只得轻手轻脚将自己整个身子从被窝抽离出来,跪坐在被面上给熟睡的齐璟理了理散发,又往他两肩处掖掖被子,这才小心从他身体上跨过,坐上床沿穿好鞋子披上外衫,掀了倾盖曳地的床幔往外殿去。
清砚作为景阳殿的大宫女,平时是宿在齐璟夜宿内室隔壁的一间相邻屋室里,为的是随叫随到侍候妥帖,此刻大约是宫人有急事禀报,恐惊了齐璟,先去唤起了清砚,这便在外殿交谈起来。
外殿开了小半扇殿门,殿外从傍晚时的淅沥小雨到这个时辰都还没停,从微敞的门间溜进来湿凉的雨气,两个小宫女瞧着是从殿外进来这里,油伞收起靠在了殿门边,脚下还踩着潮湿的脚印,面露焦色在同清砚说些什么话,清砚同样秀眉紧蹙,又焦急又踌躇的模样。
大约是真有什么急事吧,否则清砚这么一个经验老到的大宫女不至于如此。
秦洵起床气消了大半,靠近她们后压低声问:“清砚,出什么事了?”
清砚连忙福身:“惊扰三公子安睡,三公子恕罪。”一时心急没注意动静,怎么将这自小起床气大的小祖宗闹醒了。
两个小宫女也急忙跟着福身:“惊扰三公子,三公子恕罪。”这位不是白日来他们景阳殿上的那位秦家三公子吗?她们俩入宫才一两年,做些打杂的小宫女活计,见秦洵面生,听闻是淑妃娘娘的外甥,三殿下的表弟。白日见清砚姐姐待这秦三公子熟识又自然,想来秦三公子过去约莫是常常造访景阳殿。
小宫女入宫不久好奇心重,悄悄觑了眼三殿下内室方向,心中嘀咕再是亲密的表兄弟未免也太不见外了些,留宿便留宿,怎么还睡进了同一间屋里。
“不妨事,出什么事了?”好在起床气大的小祖宗不复年幼时的娇纵,只轻轻摆了摆手,一心问事。
“三公子,娘娘难产。”清砚道。
被清砚不加封号直唤“娘娘”的,也就只有主子齐璟的母妃白淑妃了。
“姨娘?”秦洵记起一回京便
听闻的消息道淑妃怀着身孕将临产,居然这么巧在他留宿宫中这日生产,“现在怎么样,唤太医没有?产婆?医女呢?”
清砚见他着急,忙反安抚他:“三公子别着急,太医署已派了人去,听说并非危急,不必忧心太过,因着是淑妃娘娘,这便往景阳殿递了个信,奴婢本是要及时禀报三殿下的,只是不巧殿下也还病着,奴婢不知是否要叫殿下好生歇息一晚,明早殿下起了再说……”
秦洵略一思索:“让他歇着吧,我洗漱一番,代他去一趟昭阳殿。”
清砚福了福身应是,顺道吩咐身旁的两个小宫女去给他打水。
秦洵回身往内室去打算将身上衣物好生理一理,方从床幔缝中伸手进去摸自己的腰带,手腕倏地被温热手掌捉住,他惊得一僵,差点失声叫出来。
他呼吸两口平复骤急的心跳,轻笑道:“你怎么醒了?”他说着直接掀了床幔进去。
“睡得浅,又听着外头似乎出了什么事,起来问问。”齐璟一只手还握着他手腕,靠另一手使力撑起身子,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别的意味,“怎么,好像将你惊着了,我醒了很奇怪?”
“不奇怪,只是想到我们外头说话声将你这病人从歇息中吵醒了,有些过意不去。”秦洵若无其事地笑回。
齐璟这人直觉是真的敏锐,病了脑子也不带糊涂的,他一点细微的反应脱口一句问话都能叫他听出异样。
秦洵抬起没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替他理了理鬓发,望着他初醒的眉目间掩不去的一丝倦意,心道下回煎药时安神汤的剂量得多掺些,否则齐璟身子多年习惯性眠浅,药性浅淡压根治不住他。
“今日睡得倒是比往常沉些,是不是……”
猝不及防闻齐璟这样道,秦洵压下心虚直视他双眸,却未想好如何出声回应。
齐璟笑起来,自行接了下去:“是不是人病着有些昏沉,喝了药便困倦些,秦大夫?”
真体贴啊,见他不说便不点破他。秦洵轻轻叹了声气,从他手中抽出自己手腕,边拢着衣裳系腰带边道:“只是想让你好生歇息一回。”
“嗯,我知道。”齐璟温声回应,见他穿衣,又问,“是出什么事了,方才不甚清醒未听分明,你要出门?”
“昭阳殿来人通报说姨娘有些难产,你歇在殿里,我代你去一趟。”秦洵穿好衣裳又梳束好头发,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回身见齐璟竟也穿衣起身。
“做什么?不是叫你歇着,这才堪堪五更天,你都没睡多久,我代你去。”
齐璟穿戴动作未停,他垂眸系着腰带看不出情绪,语声似有些淡沉,问了一句:“难产?”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