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璇真的喝多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烂泥一样靠在陈静身上,走路都歪歪斜斜,直到出了门,被凛冽的寒风一吹,才总算有了几分清醒。
“先不回宿舍。”钟璇搂着陈静的胳膊,侧头在她耳边说道。
滚烫的气息吹拂在耳畔,陈静差点没忍住把人一手推开。
“不回宿舍今晚就睡路边吧。”陈静误以为钟璇想借醉留宿她家,语气不由冷了几分。
钟璇醉眼迷离地看着她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们学校操场。”
那算什么操场,就是学校后面的一块小空地,平时多是村民用来晒番薯晒龙眼,无任何体育设施,打羽毛球都嫌不够宽。
钟璇得不到陈静的回应,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陪陪我,就今晚,就一会儿。”
陈静沉默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时间尚早,家家户户都还在吃饭,连最贪玩的孝子都觉得还没到出来放鞭炮放烟花的时候。
一路冷风,陈静不禁回想起上年的圣诞节,也是那么冷,钟璇硬把她拖上摩托车兜风,然后在黑暗无人的俱乐部里给了她一个浪漫的惊喜。
上次是吉他弹奏《红豆》,这一次又是什么?钢琴圆舞曲?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那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从陈静家都学校操场不过短短十分钟,钟璇拖着步子走路,能有多慢就多慢,她有足足半年时间看不到陈静,听不到她的声音,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她想她都快想疯了。
如今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她借着酒意收紧了胳膊,将她搂得更牢,却听得她不悦地警告:“喂!”于是钟璇笑了,知道自己此刻不是做梦,陈静就被她搂在怀中,虽然对方的本意只是搀扶她一下,但她仍愿意送自己回去,并非不管不顾,钟璇实在心满意足了。
“小静你真狠心……”钟璇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陈静不由怔住,还未待她反应过来,钟璇又接着含含糊糊地呢喃,“你走了之后都不给我半点信息……就连做梦……也不到我梦里……”语毕,搂得更用力,仿佛孝子抱紧了心爱的玩具,害怕一松手就被人抢走。
陈静被这粗暴的家伙勒得几乎喘不过气,难道就因为我不愿入你梦中,你才来我梦中扰我安眠?
陈静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开,不料醉鬼站立不稳,咚的摔坐在地上,吓了陈静一跳。
“你……你推我……”钟璇满脸委屈地抬起头,悲伤的眼神微微带着控诉,整个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动物,又可怜又无助。
陈静没来由地一阵心软,走过去将她扶起来,一边扶一边警告:“别再那么用力勒我。”
钟璇看到陈静走近,欢喜地张开双臂,完全把对方的话当成耳边风,陈静才将她拉起,她便一下子又将人抱得死紧。
“小静,我终于又抓住你了……”
陈静整张脸都陷入她的怀中,呼吸受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醉鬼,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陈静在钟璇怀里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只得无奈地说:“不是要带我去学校操场吗,这样子还怎么走路?”
钟璇醉是醉,但仍保持着几分清醒,她很想说不去了,哪里也不去,就这样两个人相拥到老,海枯石烂,永远都不分开。但她不敢说,这些话她以前也说过,结果先放开手的却是她。兑现不了的诺言,做不到的事情,只是美丽的谎言,还不如不说。
“小静……让我再多抱一会儿,拜托。”
但是,即使不说,想和你长相厮守的念头却绝对真实,深刻且虔诚,生生世世,唯此夙愿。
陈静看不到钟璇的脸,却无端地感受到对方切骨的思念和哀伤,便就不忍再将人推开。
两人也不知道相拥而立了多久,久到四周断断续续地传来鞭炮声,孝子们三五成群地跑出来放烟花放鞭炮了。
钟璇恋恋不舍地松了手,时间为何不能停留?和陈静拥抱再久都嫌不够。
陈静早就不耐烦了,这样拉拉扯扯下去,天都要亮了。
钟璇大约也觉察出陈静的不耐,终于不再造次,老老实实地带着陈静到学校操场。她在那里准备了几十只孔明灯,藏在一堵破围墙后面。
“这是你做的?”陈静惊讶地拿起一只孔明灯,细细观赏。
“买的。”钟璇也想亲自动手,但没那技术。
“原来你那天中午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些东西。”陈静很自然地回想起在顶楼晒衣服时看到钟璇换衣服出门的那天。
钟璇有点受宠若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哪天中午出去过?你注意到我住在你家对面了对不对?”
陈静眯起了双眼。
这家伙不是喝醉了吗,为什么思维还如此清晰?
得不到回答钟璇也不再追问,这样就够了,陈静没有对她视若无睹,单是这样,就让钟璇喜不自胜。
钟璇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蹲下来点灯。
每只天灯上都写着相同的愿望,愿陈静健康幸福,短短七个字,工整漂亮,每一笔一划都带着深情厚意。
“怎么没有写自己的?”陈静翻了翻那些孔明灯,随口问了一句。
钟璇抬头看了过去,眼神满含柔情:“你幸福了我就幸福。”
陈静微微恍神,就见一盏天灯顺着风势徐徐上升,不等她回过神来,又一盏飘了起来。钟璇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