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这位竭力阻挡他的太上长老当道,他的道途始终举步维艰。能成就金丹已经是铤而走险,他又如何可能进一步成就上境呢?
他当然可以坐等这位太上长老寿元终结。但他坐等,对方却不会坐等。即便寿命将尽,对方依然是有可能彻底将他了结的,比如动用丹顶冠召唤两名金丹宝灵便是办法之一。
想到这里他便不再收敛自己的力量,心中杀气一涌,头顶光芒四射,显出一朵金色莲花的虚影。一股金丹修士的恐怖威压,再也没有任何压抑地释放了出去。
他直接在天池城散出自己的金丹威压,整个城市数十万妖修凡民都会受到可怕的影响。一些心性脆弱的生灵甚至可能神识崩溃。但此时的天池城却是和寻常一样,没有任何异样。
贺蔽日将金丹神识释放出去,他感觉到的却不是整个天池城和太白林的存在,而是空荡荡地一片虚空。他将神识四散而出,但完全无任何着力之处。
只有眼前这座夜寂宫,和座位上那个老者是真实的存在。除此之外的一切仿佛都灰飞烟灭了。他身后的门外便是漆黑的虚无。
重力也已经消失。空殿内的摆设本来就不多,仅有的几个物件都脱离了地面,在空中漂浮了起来。空气消失了,那唯一点着的蜡烛瞬间熄灭,只剩下贺蔽日身周的宝光依然照亮了大厅内的一切。
甚至这座大殿自身也正在崩解。它原本是依赖重力而建,屋顶那些白如冰雪的瓦片正在漂浮离开,整个屋顶和梁柱之间的结合也不再坚实紧密,就像一艘风浪中的破船一样发出吱吱格格行将破裂的声音。
果然,贺恒在这夜寂宫中布下了某种空间阵法,将整个夜寂宫从现世空间中分隔了出去。而且这个阵法完全不受阿叔给他的复制阵枢的控制。
“你果然是有所准备了。”
贺蔽日反而稍微放松了一些。其实他并不愿意第一个动手。无论如何,向自己的师父动手都是大逆不道的罪行。但如果是师父动手自己被迫自保,那就要好很多了。
“嘿嘿,”贺恒苍老的脸上狡黠一笑,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只是为了保全太白林而已。以你的实力,你真要破我阵,我还能用什么阵法困住你吗?”
当然有阵法能困住金丹修士。但这明显是一座人阵,要看阵师和阵子的实力才行。
这阵法的阵师和阵子都是贺恒一个人,贺恒已然不是金丹修士,困住一名金丹基本是不可能的。
“为了保全太白林?”贺蔽日冷哼了一声,“你明知我的神通全在操控天地之物的灭遁之术,你却把万物全隐没了,这不是预先准备专门针对我?”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很无奈啊。”贺恒苦笑道,“我为了你能放手冲我撒这份千年怨气,又保全太白林这块鹤族基业,我容易么?”
贺蔽日没有和这个老不正经的师父继续纠结,而是体内法力一涌,额上鲜红的丹顶顿时变成了黑色,一团黑光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贺恒自身学识渊博,道法精深,他门下弟子也是各有所长。但贺蔽日和他其他弟子都不同,因为贺恒本来就没教他多少功法神通,因此他所炼的道术,只有鹤族的天生之道。
鹤族体内天生隐藏着掌控万物之力。如人修的阴阳遁术能操控阴阳变化,五行遁术能掌控五行元素,鹤族的天生之力便潜藏在头顶红冠中,能操控一切天地实有之物。
但这术法有特别的限制之处。它能对一切实有之物发力,却对万物不能作任何区分。
此术一旦动用,万物混同,便只剩下浑沌。世间之物,是有区分才有存在。如果全都混同了起来,除了浑沌之外,其他的万物也就等同被毁灭了。
因此此术名为灭遁。正是阴阳宗所擅长的风雷炎寒,明灭虚空之中的灭遁术。
鹤族人使用灭遁,凭借的是肉身中原本便潜藏的异能,以气血之力发挥出来而已。和阴阳宗动用真气法力,以玄理推动天地之灭的途径是不相同的。
但无论用什么方法施展灭遁,都是被卷入灭遁的天地万物越多,这术法的威能就越大。
如今这天地一片虚空,实有之物所剩无几,贺蔽日的灭遁之术自然威力要大打折扣了。
但他并未沮丧,而是一开端,便双手掐诀,祭出自己的最强灭遁神通。
他额上的黑光射出,并未无限向四周蔓延开去,而是在虚无的空间中,形成了一个绝大无比的黑色的球形。紧接着,一股灭遁之力便从这黑色虚无的球域之中诞生了。
贺恒虽然苍老,但依然有紫府五气的实力,瞬间化成一道白光远遁。但这黑色光球范围极大,又只是贺蔽日这个金丹修士一念而生,他终究避无可避地被笼罩了进去。
紧接着一股牵扯之力便传递到了他的身上。但这股力量最强之处还是在夜寂宫中,他原本所坐之处。
只不过一个瞬间,他坐过的那张椅子就像一张被收拢揉成团的纸,急剧地缩小缩小崩溃了。
然后这股大力牵扯到整个夜寂宫。原本飞离的砖瓦碎片就像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纷纷飞转回来。而整个完整的宫室犹如粉碎一般,轰隆隆地被往中间挤压,爆裂出无数的粉尘。
但那些粉尘也无一例外地往他原本坐的那个位置挤压过去。万物混同,最终整个巨大的夜寂宫逐渐缩成了一个漆黑的龙眼大小的球体。
这股力道并非只限于黑色光球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