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棠听了有些唏嘘。
周宜都一大把年纪了,若是没有周成文的事情,应当也是会颐养天年,不说什么功成名就流芳千古,至少善始善终是没问题的。
何至于弄成现在这样,晚节不保,人到暮年还要颠沛流离?
江暮云下手也真是够狠的。
周成文爱才名,他就毁了周成文的才名;周宜爱才,就毁了他的弟子。
顾之棠手上不由得紧捏着书,忽然就心烦意乱。
事到如今,顾之棠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江暮云手段了得,不需要自己帮他做什么,只需要稍微从旁提点,告诉他一些消息,江暮云自己就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说到底,上辈子江暮云所缺的,只是几分运气罢了。
而这辈子,她改变了一些事情,顺道改了他的运气。
运势稍微改一改,就蛟化应龙。
等昌国朝贡的事情一完,江家的事情也就稳了。
父皇的身体还算健朗,想必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应该会更加小心提防,多熬几年不成问题。
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等确定没什么遗漏的了,顾之棠才百无聊赖放下书本。
她身体往后一仰,喃喃道:“罢了。过于钻牛角尖,是会吃亏的。上辈子还没吃够教训吗?且随他去吧。”
江暮云这么能干,她也就正好省心了。
正好。
五月中旬,昌国来朝。
这一次昌国的使臣,是世子穆远,还有一个云娜公主。
顾之棠跟在江暮云身后,安静乖巧的见礼。
穆远骑着高头大马,翻身而下,哈哈笑道:“京都人杰地灵。这一次两个接待的官员都如此年轻俊俏,我看了都要动心了。”
这话说的太过混不吝,话中的调戏轻视又尤为明显。顾之棠抬头看他一眼,眯眼一笑。
江暮云同样微微一笑,道:“昌国物产富饶,土地肥沃,我们大齐见了,也很动心。”
昌国土地小,地产却很丰富,土地肥沃,还据着天险易守难攻,便是真打下来要去补给物资占领土地也是非常麻烦。所以大齐和昌国随随便便打了几年仗之后,大齐就懒得打了,干脆议和。
而昌国也没什么野心,物产虽然富饶,但是兵力不强,就想占着祖宗家业在沃土千里之上称王称霸,志不在天下,所以也很干脆的答应议和。
可实际上真要打起来,大军压境,昌国还是不够大齐打的。
穆远微微一僵,随后若无其事的笑道:“所以我们这不是来朝上贡了么?我们所带的,都是昌国的好物,百年难得一见,代表的是我们的诚意。”
江暮云和他随意拉扯几句,随后把他们安置在驿馆里,等明天一早再去朝见。
朝见,这就不关顾之棠的事情了。她只需要跟着江暮云在驿馆里,负责昌国这一行人不出问题,还有负责后勤一类的事物便好。
其实她的任务,就是陪吃陪喝陪玩。
嗯,就是这么简单。
两国邦交一向友好,打仗也打不起来,除了在朝见时比较正经,谈点正事,达到了出使的目的后,其余时间,都是文明友好交流。
文明友好的交流,自然是少不了吃喝玩乐。
穆远来到这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顾之棠不知道。
不过对于吃喝玩乐,想必云娜是非常有兴趣的。
只是目前,她估计也没有什么吃喝玩乐的闲心,应当正为和亲的事情发愁。
所以她无事可做。
顾之棠趁着江暮云和穆远两人在那你来我往的交锋时,借着安置云娜公主的借口,去云娜的院外求见。
前些天,穆征就来找顾之棠了。
云娜来京,他也很想见见。无奈身份特殊,不能随意相见。为了安抚妹妹,只好来拜托顾之棠。
顾之棠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既然答应了要帮穆征,自然不会临头反悔,于是才有了这一出。
云娜刚换下一身盛装,穿着便服在活动筋骨的时候,就听见顾之棠求见的消息。
她弯弯的眉毛皱起,不耐道:“不见,这些人就是啰嗦。本宫舟车劳顿一路,还没休息就上赶着来见,还要不要人活命了?”
云娜的性格比较彪悍些。
她从小一个人长在昌王室,爹不疼自然是要比一般的小娘子强硬许多,否则都长不到这么大。
婢女早就习惯她如此做派,也见怪不怪,只呈上一个佩环,“那位大人说,公主见到这个,就会想见了。”
云娜拿起一看,发现是她王兄的佩环。
云娜顿时站起来,“请人进来。”
顾之棠走进来的时候,见到云娜,不由得恍惚了片刻。
上辈子,她是在云娜入宫后才见到云娜的。
那时候的她满面愁容,眉宇间有着难掩的郁气,整个人压抑得不行。
看着像是一朵萎靡的花,再也无法盛放,花瓣都凋谢了。
此时的她虽然也是眉头紧皱,面色看着不耐,却也是肆意张扬,明艳动人。
“大胆,放肆!”云娜见她盯着自己猛瞧,本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羞红了一张脸,“你何故盯着我?”
这熟悉的大胆放肆的语气,和曦月公主又是何其相似……
顾之棠轻咳一声,忙见礼,“见过公主。臣只是……只是从未见过公主如此明艳的美人,一时看呆了。”
话音刚落,顾之棠就意识到自己口花花了。
她暗暗咬舌,告诫自己不要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