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追溯到十年前,
岐沟关破,梁军铁蹄踏平涿州城,无数难民流离失所,四方逃难。
逃难途中,有一股人被冲散选择了南下,一路行来便是个把月,途中饿死的病死的不在少数,最终走出大梁势力范围的他们行至了吴、梁交界处的山脉之间,舟车劳顿的一行人早已体力不支,其中还不乏妇孺。
本想远离大梁势力(彼时还是梁王朱温势力)的人们也不得不停歇,机缘巧合之下,探路的数名壮丁在环山之中寻得了一处平壤园地。原本只是稍作整顿的众人发现这里依山傍水,又得群山庇护,便是军队来寻找,也实难发现,一行人能寻到这里,也实在是老天的安排。
四周瓜果茂密,难民当中不乏农夫,发现这里的荒地完全可以开发耕种,而不远处便有河流流淌,洗衣做饭皆不是问题,那么…
为什么还要走?
大家都太累了,没人愿再赶路,而且即便赶路,又能去哪里了?
到处都在打战,既然这是老天的意思,何必不姑且留在这里,期盼可以仰仗群山躲避外界的战乱之祸?
于是,大部分人留下了,极少数人选择了离开,
在他们离开之前,也承诺不会将这里的位置告诉外界,
一片荒地,又有什么用呢?
随着如水光阴的流逝,大家逐渐从失去家园的痛苦中走出,男子开垦荒地,耕种良田,女子纺织衣布,洗衣烘烤。
不过时日久了,方才意识到这里缺乏太多的材料,在经历了几个寒暑的教训后,数名壮丁开始背着粮食,走过山路来到最近的乡镇,用粮食来换取必要的生活物资,在耕种的器械,种子以及蚕丝都置办好后,这里的百姓也都刻意地减少与外界的接触。
深知战争祸乱的他们,十分珍惜这里的安逸。
就这样,十年过去了,
今日这里来了个外来的孩童,包括村民们都不知道这个小孩是怎么进来的。
他如今躺在当地还算颇有声望的张瘸子家,身子十分虚弱。
“嗯?这个味道是…”戒嗔连张眼的气力都已经没了,只是闻道一股药香飘过鼻尖,一股热气打在脸上。
汤勺触碰到了戒嗔的嘴唇,一股暖流滑入口腔,流进咽喉。
戒嗔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对了…是葛根!”
葛根是在中土南部百姓日常食用的一种常见蔬菜,也可供药用,有解表退热、生津止渴、止泻的功能。葛根其实是一种山野路边便可采集到的食用药材,只需剥皮切碎,再放入锅中煲汤即可。
这一点戒嗔是十分清楚的,只不过过热的脑袋烧得他已经糊里糊涂了。
一碗葛根汤入肚,戒嗔心知自己的小命儿算是保住了,只需要些时日静养就好。
安下心来,又是一觉入眠。
自戒嗔晕倒在郊野外,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五日,这五天来,戒嗔都是昏昏噩噩地过来的,烧终于是退了,戒嗔虚弱的身体也渐有好转,这一日辰时,房屋里照顾自己的农家汉一早就下了田,其媳妇也背着孩子在屋外洗衣服。
“呃啊!~~~”戒嗔抚床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全身的骨头都在噼啪作响。
“好久没动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戒嗔环视了一圈房屋内简陋的陈设,抓了抓脑袋还不禁挑眉地自言道,“头发又长长了。”
拄着火炕下了地,再伸了伸懒腰,五天的卧床休息对他来说很必要,也很奢侈,踩上鞋子,慢步走出房门,是一个土墙围起的院子,院内摆着许多农具,锅碗和生活必需品,东西虽然都很破旧廉价,但是被打理得很干净整齐。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很足,戒嗔抬眼看看,应该刚过辰时。
“哎,小家伙儿,你怎么起来了?”听声音,该是个女子。
戒嗔转身看过去,是一个身穿花棉袄的俏媳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后背着还在熟睡的婴孩,用棉布包裹着。
“你…你好女施主,谢谢女施主救命之恩。”戒嗔施以佛礼谢道。
“嗯?俺就说你的头发咋这么短,猜也是出家人呢,不谢不谢,是俺家当家的把你抱回来的,那会儿村里人都觉得你可能不行了,要么说出家人福大命大呢,”俏媳妇见了戒嗔下地显得很高兴,不过话刚说完她才发现戒嗔还穿着单衣单裤,赶忙催其回房间道,“哎呀,你怎么能穿这么少就出屋,马上就要打春了,最怕着凉,何况你才刚好,快回炕上再躺躺。”
“呃…”不由分说,戒嗔已被推搡回了屋内炕上。
“咕噜噜……”
…………
戒嗔的肚子打起鼓来,这些时日他晕晕沉沉,吃的都是农家汉喂给其喝的葛根汤和稀粥,还没正经吃过一餐呢。
“哎呀你看看,你先躺下,我这就去给小师傅做些吃的,刚巧俺家当家的说你已经没事了,今天耕完田就出去打猎了,晚上咱能好好吃一顿大餐。”俏媳妇说着就要去灶台忙活。
“呃…女施主,谢谢您的好意,可是…”戒嗔抓了抓头道,“贫僧是吃素的。”
“哎呦,你看俺这记性,小师傅可别见怪啊,我十几岁就来这了,这里也没有寺庙,十年没拜过菩萨,都忘了这档子事了,那你能吃鸡蛋不?”俏媳妇很有兴致地问道。
其实在许多人看来,鸡蛋于和尚来说的确是个有趣的问题。
笔者在五台山体验生活的那些天里也问过很多这类问题,其实在佛教刚刚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