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存勖抵达契丹帐营的前一晚…
月明星稀悬挂于夜空之上,晚风吹过,给人带来的除了拂面的凉爽,也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晓风残,夜阑珊
谁人知晓太平的代价,又有谁能理解乱世的苦楚
帝王背后的代价,一将功成万骨枯
雁门城下尸横遍野一直延续到契丹本营,足足六十里,契丹军的尸体已在运回家乡的路上。
奈何雁门上的唐军,活下来的要比死去的少许多,只得昼夜加工将同胞们埋于城下。
这是一个胜利的夜晚,只是…没有庆祝。
六千军士只余两千,薛韧的一千五百薛家军也折去了一半,庆幸的是将士们先前的气馁已随着此番胜利消失得毫无影踪。
“真是想不到,我们今天居然赢了。”
“是啊,薛将军果真料事如神,行军打仗更是出神入化,那契丹军一直都被咱牵着鼻子走哩!”
“可是…如今就剩这么点人了,契丹军再打过来可咋办啊?”
“这事咱们想破脑袋也没用,薛将军一定会有办法的,快睡觉吧,明儿个早起,还有些弟兄的坟没挖完咧。”
…………
另一边,李存勖身携李克用书信,于子夜到了雁门,“雁门果真天险,可薛韧究竟是如何凭借那不堪之兵歼灭契丹那等骁勇之师呢?”李存勖自幼成才,生性骄傲,且确有真材实料,可他多次设想,若换成了自己,虽有信心凭借雁门之险抵御住契丹几万军士,但要想打开城门再将其大败,他连三分把握也没有。
雁门距河东太原颇近,又属军家要地,李存勖自是对此地形十分清楚,他身法轻盈,躲过薛韧布在此的数处暗哨,如若鬼魅出没,无人可查。只是片刻功夫,他已避开了所有唐军眼线,到了雁门内的一处城角。
“暗哨布设的非常合理,位置也没有遗漏,若是普通人绝对无法潜入。”李存勖心头称赞,暗道这薛韧确有见地。
李存勖走上城楼,俯看雁门城下,那斑斑血迹至今仍存,“若在此率兵的是我…”李存勖心头忽地一股热血上涌,大感豪情而生。
忽地一阵箫声传来,音律平静淡雅柔和,深熟音律的李存勖甚至还从中听出了无奈、感伤、思念……
李存勖如惊弓之鸟,猛地转身,眼前映入一蓝衫男子,手持长箫闭眼吹奏,离李存勖不过几丈之遥,而其却直到听到他的箫声才发觉。
二人谁也不动,只有那箫声延续,沁人心脾。
一曲作罢,蓝衫男子这才起身面向不远处的李存勖道,“令尊最近可还安好?”
李存勖拱手回道,“谢薛兄关心,家父一切如故,老当益壮。”
“哈哈,闻听人说令尊老来喜得一子,实乃人生快事,在下本该登门祝贺,可无奈朝廷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还请见谅。”
晚风拂过,吹开蓝衫男子散落的长发,露出那张精明俊朗的面孔,正是薛韧薛英纵。
李存勖杵在哪里,心头无数疑问,“他怎会在这里?他事先料知的吗?他会对我做什么?”
“没多久不见,
你似乎又长大了呢。”薛韧看着李存勖点头道。
“谢薛兄关心…存勖还不够成熟。”一语双关,李存勖深意在于今夜被薛韧撞见,便是自己不成熟之失。
薛韧点头笑笑,侧过身来仰望梵天,俯看被血染红的大地,“也不知存勖你的琴技有无增进?”
李存勖笑道,“薛兄见笑了,不过存勖年前当真找到一名老师,此人琴技卓绝,意境高深。”
“哦?”薛韧闻言侧目看过去笑道,“能得到你这般评价,当真不简单,是个怎样的老师?”
李存勖强笑道,“是一位带着琴童的八旬老者。”
“可是姓莫?”薛韧挑眉道。
李存勖一怔道,“薛兄怎地知道?”
薛韧摇头笑道,“也没什么,在下与此人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印象颇深罢了。”
“哦,”李存勖与薛韧不同,他此刻心头早已闪过万千想法,心思全然不在说笑,聊天上面,“那可真是巧啊。”
“唉~”薛韧轻叹一声道,“可惜存勖你今日身无瑶琴,否则你我二人在此共奏一曲,岂不妙哉?”
李存勖笑容一敛,道,“薛兄初战告捷可喜可贺,必已是劳顿非常,不回营中歇息,怎地有此雅兴在这里赏景吹曲呢?”
“等你。”薛韧瞳孔一缩,笑容转冷道。
李存勖下意识后退一步,全身做好防范道,“薛兄怎知我今日会来?又怎知我走这雁门而非山间小路?”
薛韧脸上的笑容已全然不见,“契丹军大败而归,必当重新权衡得失,若是令尊之前所提供的条件不足以令契丹军再冒风险,势必会要求索要更多城池,而令尊不论同意于否,也会派人答复的。”
李存勖面色一惨道,“我若是走山间小路呢?”
薛韧摆摆手道,“若是旁人会走山间小路以保万无一失,但你不会。”
李存勖眉头一皱道,“为何?”
“依照你的性子,必会对此战十分感兴趣,加之又对你沙陀族朱邪氏不外传的‘处月身法’十分自信,故而选择子夜从雁门而过,一探虚实。”
李存勖脸色惨淡,不甘道,“那我父若是派旁人前来,你便落空了,对吗?”
“你争强的性子还是没变啊,”薛韧道,“我在这里的山间小路也安放了暗哨,若是发现有人经过,便带来见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