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战寒后退一步,在短暂震惊之后他迅速调整自己情绪,很快又变成那个沉稳冷静波澜不惊的付先生:“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是的。”裴飞烟点点头,“我真的这样认为。”
说出这句话很艰难,就好像有什么尖锐的刀子在她心头狠狠捅出伤口一样,鲜血哗啦地涌出来了……就连舌尖都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她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小烟,你要坚强起来。他是别人的男人,是别人的男人!
女孩的长发低垂,看不清她脸上表情。
纤细的身子套在宽宽大大的外套上,风吹起,越发瘦得可怜。
好不容易把泪水忍回去,她这才骄傲地仰起头,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豪车低沉的引擎声由近而远,付战寒走了。那一刻,她的心也好像跟着他被带走,心口仿佛穿了一个大洞,空空落落地什么也没有。
脚下发软得踩了棉花一样,她勉强走了几步,再也支持不住,扶着路灯柱软倒在地上,哭得浑身瑟瑟发抖。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的记忆里对他明明没有怎么深爱,可是为什么泪水就是停不下来……
那种悲痛绝望,很久很久之前好像曾经经历过。
那时候他身上全都是血,眼看就要死了。
她衔着救命的红丹,喂给了他。
那时候的心情和现在一模一样的……
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马路边行人匆匆,有一些向她投下好奇又同情的一瞥,更多的人则忙着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对黑衣身影出现在人群中间,视线落在悲恸欲绝的女孩身上。他们迟疑着对望一眼,最终还是肯定地对对方点了点头。
“小……小烟?”
试探般的声音带着怯意,裴飞烟听见熟悉,泪眼模糊地抬起头来,澄清的大眼睛红红地成了大兔子,眼神迷茫。当她看清眼前站着岑世隐夫妇时,搞不清楚状况:“叔叔、阿姨?”
短短半个月时间,岑世隐夫妇看起来老了很多。原本岑世隐身材属于高大瘦长那一挂的,如今也有些微微佝偻了。陈佳英就更不必说,脸上皱纹都多了好多条。
他们站在一米远的地方看着裴飞烟,手臂还戴着黑纱,显然刚刚从下葬现场赶过来。
陈佳英看着岑世隐,扯扯他衣袖,这是他们独有的小动作,示意岑世隐说话。岑世隐开口,还是那试探的语气:“小烟。我可以叫你小烟吧?”
裴飞烟心里也是震惊的,她没想到岑世隐夫妇还会主动来找自己。一时之间连哭都忘记了,站起来说:“当然可以。”
岑世隐说:“付先生……和你分手了吗?”
裴飞烟木然地点点头,一听见“分手”两个字,她的眼圈又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的反应吓坏了陈佳英,她下意识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手忙脚乱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丫头,别哭,别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她很习惯成自然地给裴飞烟擦眼泪,擦着擦着,嘴巴一扁,自己也撑不住哭起来:“闺女,你也是个苦命的好闺女啊。”
陈佳英抱着裴飞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岑世隐见到有人指指点点的,一手一个拉了她们到旁边。他见妻子情绪激动说不出话来了,自己对裴飞烟说:“我们送了佳佳之后想要找你来着,发现你不见了。想着你可能要坐机场大巴的,就过来找你。”
他踌躇了一下,忽然深深鞠躬:“小烟,这段时间真是谢谢你对我们两个的关照,你是好孩子。如果以后你……你不介意的话,就还当我们女儿吧。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那么点大的女孩子没有人照顾可不行。以后你累了倦了,就还回家里来吧,我们已经失去了佳佳,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女儿了!”
裴飞烟震惊无比,浑身热血向上冲!
她讶异的目光从岑世隐身上扫到陈佳英身上,又从陈佳英身上扫到岑世隐身上,夫妇两个已经商量好了一般,双双坚决点头。
“你们……不介意我欺骗了你们吗?”
陈佳英说:“你自己也是被迫无奈的吧。”
岑世隐露出一丝笑容,慈祥的表情是裴飞烟从来没有见过的。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副画面:昏暗的屋子里,穿着西装花白头发的中年人厌恶万分地看着她:“裴飞烟你个臭丫头就不会学好,看看你妹妹比你强一千倍!快跪下,脱下上衣!”他拿出一条拇指粗的竹条,用尽全力抽下来,一时之间黑暗的屋子里女孩的哭叫求饶声、中年人的喝骂声、还有远处门外陌生可恶的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幸灾乐祸的笑声交织响成一片……
她捂着头,后退一步又清醒过来!眼前模糊视线渐渐清晰……变成岑世隐慈祥关切的脸:“小烟,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家里永远都有你一个位置,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裴飞烟点头,点得非常非常用力。
……
回到清城,裴飞烟一直沉浸在那个噩梦里。
梦里那些可恶的男人女人,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到底和她什么仇什么怨,竟然如此对待她?
“小姐,起床了。”露丝走进房间里,拉开窗帘,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一切平静又美好。
裴飞烟在华丽的房间里坐起来,露丝用乌木托盘把梳洗的用具送进来。两个佣人服侍她洗漱完毕之后,才来到餐桌边,精致可口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