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骆舟皱眉。
荀钏儿看着他,温声:“岑骆舟很好,很值得。”
岑骆舟愣愣地看着她。
他无法说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只觉得心里酸涩得可怕。
他自幼生活在那高墙大院里,繁华与冷落、生与死全都经历过,经历过忍辱负重,面上摆出的表情有时候连自己都会觉得陌生……
岑骆舟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活下去的理由只有报仇了,却未曾想到会遇上这么多、这样好的人。
在前路昏暗无光时,荀钰忽然出现,给他点了一盏明灯,告诉他“只要你想,就有机会”;岑黛则给予他温暖,告诉自己并非是除了仇恨而一无所有,他背后还站了许多人,都在盼望着他好;而如今,荀钏儿告诉他,他很好,他值得。
岑骆舟眼角微红。
荀钏儿抿唇笑了笑,眸光璨璨地看向他:“你瞧,希望还在。敢问什么都值得的岑公子,钏儿这尊大佛,你还送不送?”
岑骆舟定定看她一眼,忽然笑道:“佛祖都说要走,骆舟不送也不行了。”
她是佛光,是救赎的梵音。
荀钏儿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当即愣了愣,耳尖微红,连忙偏过头去,轻轻咳嗽一声。
荀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含羞带怯的两位,又看向对面一脸呆滞的岑黛,出声:“钏儿来前就有了些许打算,正好你们好生商量如何安排离京的事罢,稍后直接告诉我结果就是。”
荀钏儿垂下头:“长兄放心。”
荀钰这才将目光放在岑黛身上,淡道:“还留在这做什么。”
岑黛眨眨眼,说得好好的呢,为什么她又要提前离场?
虽然心里如是想,岑黛到底是没打算留下来,提了衣摆跟着荀钰一同出门去了。
此时时候依旧早的很,酒楼中空空落落,没有多少人声,二楼的廊台上更是一个人影也不见。
岑黛低头跟着荀钰出来了,却是一时找不到话题。就仿佛离了文华殿,她与荀钰就是完全不想干的两个人。
起初岑黛也是这般想的,以为此后彼此桥归桥路归路,再难有相见的时候。却没料想道,这才将将过了月余,两人竟然就这么遇上了。
见她不说话,荀钰抿了抿唇,先问:“岑家出了这样大的变动,你以后可做了什么打算?”
听他提及正事,岑黛回了神,偏头望向廊台窗外:“我暂时安全得很。这回大哥哥将那旧事重新翻出来,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消息已经传遍了燕京。朝中多少权贵都在盯着岑府的动静,且母亲和舅舅已经注意起这边,荣国公这时候应当不敢有异动。”
荀钰看着她的乌黑发顶,淡声:“只是如若岑骆舟真的离京,这京中,他能够动的人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能收敛多长时间,你所谓的暂时安全,这暂时能有多长,没人能说得准。”
岑黛蹙眉,转眸看他:“可上头还有舅舅盯着,再不济,至少母亲一定不会容许他将手伸到我身上来……”
她还没有说完,荀钰却截了话头,道:“豫安长公主与驸马之间还没有动静,若是哪一日真的闹起来,只怕她的精力有限。”
岑黛一怔,眯了眯眼:“荀师兄的意思是……”
“人心难测。”荀钰皱眉看着她,顿了顿,到底还是沉声说了出来:“纵然他是你父亲。”
岑黛垂下眼,很是默了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