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帝郑重颔首,眯了眯眼:“耳目已经放下去了,岑、庄两家如今都在朕眼皮子底下,只是若是真要以防万一地尽早动手……就如今来看,怕是不行。”
他揉着眉心:“荣国公是当年父皇赐下的爵位,名下军功累累,更别说前荣国公和先帝还有过一段称兄道弟的共生死时光。”
璟帝继续道:“纵然如今四境安定、岑远章并不曾领兵上阵过,但经过这些年荣国公在朝中的经营,岑家到底还是在京中站稳了脚跟,手中兵权捏的牢固。若是毫无缘由地动手,必然会动摇现如今的朝堂平衡,众臣怕是会不服。且……”
他看向豫安,目光沉沉。
豫安明白兄长的意思:且当年璟帝是作为黑马、踩着诸多兄弟的鲜血登上帝位,名声并不多好听。
更别说在打压完一众兄弟后,璟帝及其同党已然是元气大伤。当时燕京中多的是根基稳固的世家大族,虽然各个都有些疲软,但是如若真的要凶悍起来,他心中并无多少胜算。
于是便不敢轻易动手斩草除根,只能尽量维持平衡、争取尽快恢复自身元气。
还是后来簪缨世族荀家投诚,璟帝这才得以真正的坐稳了那龙椅。
这些年他借机壮大自身,不断扶持新人、替换老臣,想要根除当年余留下的众多世家,却到底还是忌惮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生怕众家报团撼动基业,没敢把动作做得太过。
——否则庄家挨了这么多年的打压,也不会还好端端地矗立在燕京。
他这回要是贸然对庄、岑两家下死手,保不齐那群老不死的会抱着唇亡齿寒的想法,上来狠狠撕掉杨家人的一块肉。
豫安心里清楚得很,心中沉甸甸的。
良久后,她才道:“那便只能多盯着些了,总归如今那两家露了些马脚,未来好一段时候,应当都会老实不少,皇兄着人盯紧了便是。”
璟帝笑了笑:“放心罢。”
二人说完了正事,璟帝有心活络气氛,便问:“朕记着,宓阳似乎是后日及笄?”
思及自己软软的小闺女,豫安面上总算是多了些暖融融的笑意:“是呢,我前些时候还在请人给她做及笄礼的准备。”
璟帝笑眯眯的:“咱们杨家的小姑娘要及笄啦,昨个儿承君还说起这事,同朕商量要送什么好,朕便叫他为你分忧,帮着给宓阳相看相看放心的青年才俊便够了。”
逗得豫安低低地笑:“承君自己都还没成家呢,哪能操心宓阳这事。”
璟帝笑过了,而后忍不住低声叹道:“朕还不是心里不踏实?岑家出了那样大的事,外面燕京可都传遍了的,难免会对宓阳的名声产生些许影响。且你和驸马那边……”
他瞥了自家妹妹一眼,瞧着豫安仍旧是笑容不减,这才继续往下说:“驸马这次连长公主府都不回,可见是动了真火。这驸马不归家的消息若是传出去,难免外人要非议长公主府的家事。你也说过的,人言可畏,宓阳的亲事最好别拖太久。”
豫安沉默片刻。
她心里也有些不大放心,始终觉着岑黛若是继续待在长公主府不太安全,毕竟对门就是荣国公府,谁晓得里头会不会冲出来什么疯子?
豫安倒不觉得自己护不住一个小姑娘,只是自己并非时时都有空闲看顾岑黛。若是真的能多一家人维护岑黛,顺带捎着她离岑家远些,那自然是更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