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长扬见状,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明日巳正,我在口上等你。”
牡丹“哎”了一声,起身要送,蒋长扬看了李荇一眼,道:“何娘不必客气,你忙。”
牡丹也就不客气,叫雨荷送了他主仆二人出去,自回头给一直瞪着自己的李荇斟满一瓯茶,双手递了过去。李荇不接,仍然紧紧抿着唇,死死瞪着她。
牡丹看他这样,头皮有些发麻。想到他给过自己那么多的帮助,不管怎样也还是亲人,自己有必要和他说说自己的想法,没必要让他心里不舒服。便道:“表哥是不是担心我和袁十九买石头,会惹什么麻烦上身?我也不知道闵王府和宁王府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只想着我就是个生意人,买石头不过就是件小事,更何况,我还欠着蒋公的大人情,这人情是必须要还的。可若是会给你们添麻烦,你和我说明白,我另外想个妥当的法,你也再掺和进来才好。”
她倒是把所有人情都考虑得面面俱到了,李荇生气地把脸别开,半晌才道:“不会添麻烦,我只是担心你会上当受骗,这世上,坏人多得很,常常被坑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嫉妒了,嫉妒一切未婚未配,可以名正言顺靠近她的人。
既然不是她担心的缘故,那她就可以放下心了,这事儿更是非做不可。牡丹沉默片刻,道:“坏人不少,好人其实也不少。我不能因为知道这世上有坏人在,就不往前走了。不管前面是好是坏,我总要往前走的,谁也代替不了我。就像表哥,你的人生就在你的脚下,你该怎么走,还得怎么走。”
李荇恨恨地道:“你其实就是相信他是好人,绝对不会害你,不相信我,特意避开我的好意罢了。”
牡丹咬了咬牙,硬着心肠道:“我的确相信他是个好人,特意避开你的好意也是实情!我听说你立刻就要定亲了,不想再让人生出什么误会来,叫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你父母不高兴,我家里人也不高兴,我也不高兴!”该撕破的不如早撕破,一刀来个痛快,省得这样黏黏糊糊的,憋得难受。
夜风轻轻拂过,柳枝在月影下婆娑起舞,李荇半晌无语,低头看着地上的狂起舞的柳枝投影,良久方道:“我只是放不下,特意来看看你,既是这样,那便罢了。”他本想问她愿不愿意等他,但他大概是早就知道答案的,所以一直不敢问。想来也是可笑,他就要定亲了,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嫉妒吃醋,阻拦她和别人来往呢?
牡丹不敢看他,轻声道:“十九娘人不错。”
李荇轻笑了一声:“谁知道呢。”他理了理袖,道:“我近日心情不好,酒又多喝了点,加上和蒋长扬谈事情没有谈妥,有些失态。明日你若是见到他,替我向他道声谦,请他不要介怀。”
牡丹先前见他二人仿佛相谈甚欢的样,还以为二人把事情谈妥了,此刻听来却是没有谈妥,不由又带了几分担忧:“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不答应,那你怎么办?”
话音刚落,李荇已经轻笑一声,在她脸上轻轻抚了一下,转身走了:“你不必替我忧心。我会很好的。”
他的指尖冰凉,从脸上拂过的感觉犹如被清早的柳枝拂过一般,牡丹静静地站在月影下,目送他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