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心瞳孔微缩,却并无动作。
她不知自己何处暴露出来,心中急转。若说破绽,也只有她当日在外门来此时,与云痴有过一面之缘。可那时她还未凝结道种,竟也能被看出来?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轻抚过额前青丝,她似回过神来,低声道:“师父……也会用造化之气么。”
“不会。”云痴看了谢问心故作镇定,知晓这孩子心思重,此时恐怕心中不知将她作何猜测。好笑起来,将头探过来,凝视着她的双眼:“你在找九渊?”
与这清澈的眸子对上,谢问心那种困顿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她不自觉后退一步,又垂下眉眼。
云痴被她的反应逗笑,眉目愈显和蔼。
和蔼,谢问心也不知为何会生出这番情绪。眼前女子看来明明二十岁许,却宛若亲近长辈,令她不自觉的放下心防。
“师父……料事如神。”谢问心不知想到了什么,索性承认了下来。
“嗯,没想着如何骗我,倒是坦诚。”云痴点了点头,有些怀念的望向眼前桃树,忽的说了句:“其实……你早就见过九渊了。”
谢问心心下一颤,猛然抬头。与云痴的历历过往尽皆浮现,眉眼显出几分恍然。
转过头,看向得到四时书的那方浅溪。桃枝稀疏,她依稀见得到蜿蜒溪流,水面漆黑如墨,一丝光也未映出。
“不错,有几分急智。”云痴满意的点点头,她倏然叹了口气,不知在惋惜甚么,又坐回一侧摇椅上。
动作似行云泼墨,洒然万分。仰起头来看着暮色西沉,语气淡然:“如你所见,我只是一外门长老。此处便是我的洞府,你是我唯一弟子。不过你修炼造化之气的资源倒是不缺,端看你悟性如何了。”
谢问心静静听着,认真应了一声,二人在斜阳映照下拉长了剪影。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云痴抬眸。
“……弟子……能否借用宗门传送阵?”她缓缓道出了此来苍梧门的目的。
“传送阵?”云痴怔愣着重复一遍,喃喃道:“去天荒界?”
她虽是疑问,但显然已断定了答案。
谢问心点了点头。
“倒不是不行……”云痴并未她因由。微一招手,桃枝上所挂的竹笛向她飞驰而来。她也并未吹奏,而是摩挲着,陷入思索之中。
“你有心障。”她抬眼看过来。
“是。”谢问心并不意外。经过渡己,浮生道人的连番点拨,她已不如早前那般在意。
“世人皆有执念。”云痴像是透过她看着什么,又像是在自语:“须臾幻梦,道心惟微。”
“破妄执迷,然则心耳。”
“弟子……受教了。”谢问心脑海中闪过往昔,在云痴面前,那腔恨意竟奇迹般平静下来。
非是以往她强行压下,而是当真似水中月,镜中花,隔着一层模糊壁障,看不真切。
云痴微微颔首,指点道:“我对造化之气一窍不通,那方溪流,你且自去研究吧。”她站起身来,深深看了一眼谢问心,便径直回了竹屋。
望着云痴背影,谢问心叹了口气。既然可以接触到传送阵,她心中那根弦稍稍放松。那竹屋不知有甚么禁制,谢问心感受到抗拒的意味。她思量片刻,走向那方溪水。
水面无波,闭上双目,并不能察觉到水的存在。与四时书如出一辙。
“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拜师了?”待到四下无人,天魔才又冒了头。
“……大抵便是缘分吧。”谢问心随口回了句,探出手来拂过那溪水。
冰凉入骨。
“这是九渊的哪一道?”谢问心捧起一湾在手,古语有云掬水月在手,可惜这水上并无倒影。
她发现这水并非是墨色。只是因着不透光,才看起来满是漆黑。
“我怎么知道……有关九渊那都是多久的传闻了……”天魔踌躇半晌,才低声道:“你这个便宜师父……不简单。”
“说些我不知道的。”谢问心仔细观察着水,滴滴点点从指缝中漏下,落在地上。并非她故意不用灵力,而是这水好似陨灵玄水一般,将灵力尽数化去了。
“……我在她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天魔严肃起来。
谢问心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丝造化之气,想要将手中水炼化。闻言挑了挑眉:“这话倒是耳熟,你上次遇见那个黑袍人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是真的!”天魔见谢问心似是没有放在心上,焦急道。
“上次是假的?”造化之气遇到这水,并无反应。不过能化去她灵力的奇异力量停止了。
“还是你想说……”谢问心将水倾回溪中,那水与溪流交汇,并未溅起半点水花:“我这师父也是渡劫失败,被天魔夺舍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你防着些就是了。”天魔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它总觉得面对这云痴,有些心悸之感。
“哦。”谢问心不置可否,拍了拍手中水渍。上次她修为低微尚未察觉,这水化去灵力的速度竟是丝毫不慢。
天魔见了谢问心徒劳无功,嗤笑道:“都说了千百年来无人能炼化九渊,你偏不听。如今碰壁了吧。”
它有时明明觉得谢问心是极为识时务的。可有时又极为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
谢问心没理会它,干脆在岸边坐了下来。
这方小世界也有昼夜变换,晚霞落下,圆月东升,谢问心从怀中将四时书拿了出来。
晚风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