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人群中,骤然伸过来的一只手,迅速而稳健地拎起那孩子的衣领,躲过了沉重的马蹄。
孩子嘻嘻地笑着,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受了伤。
昆仑忙攥紧手中的缰绳,稳住有些急躁的马匹。李清回过头来,那只手的主人把还在玩闹的孩子放在街道的一旁,轻声说道:
“去别处玩吧,以后玩闹的时候离街上的车马远点,小心受伤。”
待几个孩子奔跑着远去,那人回过头来,看着昆仑的马,微微摇头:
“多好的一匹战马,可惜只能待在长安城中,成为他人坐骑。”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大约二十多岁模样,留着一缕胡须,面皮白净,一身圆袍长衫装扮。
男子看向李清和昆仑,拱手说道:
“街上人多,两位郎君还要约束好自己的坐骑。”
昆仑连忙道歉,要不是这位男子出手,刚才的孩子至少也是重伤了。李清和昆仑骑的马是从西域过来的战马,是之前玉真公主赏赐给李清代步的,李清不愿意坐马车,所以平日里都是以马代步。
这两匹战马虽然温顺,但是也仅限于李清和昆仑两人,战马的性子一般都比较激烈,除了主人一般很少能跟其他人亲近,刚才那孩子上前就去抓马尾,自然会遭到战马的反击。
“是,多谢这位仁兄,马的反应过激了些,差一点酿成大错,是我们的不对)”
李清笑着说道,刚才确实有些惊险的,还好这人及时出手相助。
男子连忙摆手,刚才的情形看到男子眼中,知道不能怪李清和昆仑,幸亏没有造成伤亡,又见李清态度诚恳,男子也不以为然,笑着说道:
“不能全怪这位郎君,也是小孩子们胡闹。不过……”
男子看着李清和昆仑的坐骑,迟疑着没有说下去,看样子是对这两匹战马没能驰骋于战场而有些惋惜。
男子见李清和昆仑望着自己,笑了笑,问道:
“两位郎君看样子不是这个里坊的人,不知过来所谓何事?”
李清和昆仑的衣着光鲜,一看就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子弟,而通善坊中居住的大多是些穷人,难怪这男子会问。
“过来访友。这位仁兄既然是此坊中人,我们正好想向仁兄打听一家邸舍。”
李清答道。
男子笑着拱手,有些羞愧道:
“某姓裴,我也不是这个里坊的人,不过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对这里倒也熟悉,不知道两位郎君要找哪家邸舍?”
“李清。”
李清也回礼自我介绍:
“想请教一下裴兄,‘朝元客舍’怎么走?”
那人听到李清打听朝元客舍,有些好奇的问道:
“两位是要拜访那里的哪位书生吗?”
李清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男子接着说道:
“在前面十字街头右拐,往前十余丈,右手边就是了。我也住在那家客舍,不过不凑巧,我要去见一位好友,不顺路,不然倒是可以同行。”
李清笑着说道:
“多谢裴兄。”
那男子说完,跟李清和昆仑见礼一礼,扭头走掉了。
看着远去的男子,昆仑回过头来,跟李清说道:
“小郎君,刚才那位书生身手很好。”
李清点点头,就在男子出手救下那个孩子的时候,李清已经看出来这位身材魁梧的男子身负武功。从刚才出手的速度和稳健,男子的武艺应该是很好的,至少跟昆仑的武艺不相上下。
对于这位书生打扮的男子为何会有一身不错的功夫,李清也有些好奇。虽然这时候习武之人常见,书生之中也有一些喜欢练武的人,但是能够有如此身手的读书人还是很少见。
“看来长安城中倒真是卧虎藏龙。”
李清笑着道。
“小郎君,要不要查一查那人的身份?”
昆仑问道。
“不用了。”
李清摇头说道,随后和昆仑沿着刚才男子所指的方向走去。
朝元客舍位于通善坊十字大街上,算是里坊较大的一家客舍,居住的大都是从外地过来的才子书生。过了新年,不久便是春闱。外地来长安赶考的学子们一般都在新年之前赶来长安,一来领略一下新年长安的风采,二来也留出些时间备考。
这时候的朝元客舍早已经住满了进京赶考的学子。
李清来到朝元客舍门口的时候,只见进进出出都是书生打扮的人,热闹异常,客舍的大堂里面传出热闹的议论声。
把手中的马缰递给过来的店伙计,李清迈步走进朝元客舍。
大堂之上,数十张食案都坐满了人,这些人或卧或跪,或醒或醉,都在斗酒高谈。食案上面摆放些简单的菜肴,看起来并不丰盛。
李清注意到有几张食案上面放着几张报纸,而旁边还有人拿着报纸在争论着什么。
通善坊在长安并不是太多富裕的里坊,朝元客舍中居住的也大都是来京赶考的穷学子。几位好友聚在一起,吃的也许并不丰盛,但是谈论的事情确实新鲜。这些刚来长安的学子见到报纸这些新奇事物,自然要好好的考究一番。此前的《长安时报》就是谈论的焦点,而随着官方报纸《唐皇明报》的出版,关于报纸的讨论就成了这些才子书生口头不停的话题。
李清本想着听听这些书生在谈论些什么,不过一个身影飞快的晃过来,躬身问道:
“两位小郎君,是吃饭还是住店?”
“我们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