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太监们多,住所比女医馆紧张,莲须院是个大套院,住了所有的太监,最底部的小院就是杜公公的住所和掌事公公们办公的地方。
站在这小院的角门前,谢医婆把腰牌交给玉桂,让她一人进正屋去向杜公公报告肖姑姑的身体情况,并告诉他继任名单这几天内就递上来,出来后自个儿找个避风处躲着,等她出来寻她,她自己则回去看。
玉桂不解缘由,却仍然老老实实的一人进去,战战兢兢地向门口的小太监出示腰牌。
此时正是小太监们干活的时间,莲须院里没什么人,这么冷的天,打扫的小太监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无人帮忙通报,谢医婆直接就撩开了东厢房当心间的棉帘子迈了进去。
“哟,是谢医婆,许久不见你了,今儿怎么有空上这来坐坐?”门边窗下书桌后头坐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太监,桌上放着纸墨,手里拿着笔,好像正在抄写什么,见着谢医婆进来咧嘴一笑,屋里摆满了书架,打扫得非常干净。
“我来借几本医书,你忙你的,李公公在里面么?”
“在,正吃茶呢,刚领着大伙去前面大书房整理了一番,累着了。”
“知道了,不会很久的,马上就出来。”谢医婆掏了一小吊钱递过去,然后绕过他往右手里间去了。
落地明罩两侧挂着帘子,隐隐绰绰地能看到后面有个人影。
谢医婆站在帘子前轻唤了声“李公公,奴婢谢灵芝。”
“是灵芝啊,进来吧。”帘子里头的声音听着有丝疲惫。
听了里面招呼,谢医婆轻撩帘子迈了进去,返手又把帘子理好,这才走到书桌前郑重行礼。
这个房间同样被书架挤占得满满的,稍微宽敞点的地方就只有窗下书桌那里,桌后面坐着个四十多的老太监,手里端着杯热茶,正笑眯眯的望着来人。
“灵芝给公公请安。”
“罢了罢了,来来,陪公公说说话。”
谢医婆凑近到李公公身侧,两人闲话家常,李公公也问些功课,考考谢医婆是不是真的读了那些借回去的医书,结果自然是很高兴。
谢医婆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两本医书,书页已经很旧了,但订书绳却仍是半新,显然是有人经常维护保养。
“公公,这是上次借的两本书,完璧归赵。”谢医婆把书放在李公公桌上。
“嗯,这次还想借什么书呢?”李公公翻翻书页确认无误,起身放回书架上。看他那毫不迟疑的动作,可见业务熟练。
“这次还想借……”谢医婆又报了两个书名,李公公一一从书架上找来,谢医婆用布包好小心的揣进怀里。
“公公,灵芝还有一事相求。”
“哦?很少见你求事,说来听听。”
“是这样,肖姑姑的身体已经大好,这几日就要决定继任的人选。只是在她养病的这段日子里,有个小丫头子嘘寒问暖很得她的欢心,她就想在走之前做件好事,帮这丫头换个轻省的工作,所以叫我来查查当初的名册,看该怎样想办法。”
“听你这样说,那丫头不是她手下的?”
“自然不是,是别的大姑姑手下的,伺候得周到细心,托她的福,肖姑姑调养得好。”
“哦,原来是这样,那是应当,哪怕是为自己积福呢,这也是应该的。只是肖姑姑手上也有名册副本啊,她直接看看就行了啊。”
“唉,别提了,说起来都是个笑话。锁名册箱子的挂锁不知怎的居然锈死了,怎么都打不开,我们又不好找榔头来敲掉,那样动静太大,难免引来其他姑姑们好奇,只好腆着脸来求公公。”谢医婆掩嘴直乐,似乎是想起当时的情景觉得好笑。
“哈哈哈哈,我说呢,那也难怪,那名册一年难得翻一两次,箱子长久不开,锁头锈死也是没办法,你们又是私心,为这事就叮叮咚咚砸了锁确实不好看。罢罢罢,我就拿正册给你看,你要查哪年的名册?”李公公也好似听了个笑话,乐不可支。
“顺安六年。”
李公公停住了笑,又向房间深处走去,谢医婆跟在后面一直走到底部,正对面的窄墙被个大架子占得满满的,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匣子。
李公公弯下腰,打开一个大木箱子,里面摆放的正是一摞摞的名册。李公公翻了翻,一下就抽出了顺安六年的女子名册。
“来,正本在这。”
“多谢公公。”
谢医婆接过名册,装着第一次看到这册子一样,从头往后翻,费了些时间才翻到何香茹那一页,在家里营生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父何大伟,郎中”字样。
谢医婆撇过头没再看香茹这一页,而是死死的盯着旁边另个不相干丫头的页面,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幸好幸好,幸好自己的坚持,才查得了真相,何香茹果然不寻常,医家的女儿没进药房却进厨房做事,当年那个抄名册副本的真是好大胆子,而买通抄写人的那个幕后指使更是胆大包天,为个丫头就敢违抗皇命!
不管当年是谁偷偷干的好事,今天既叫她发现了真相,就必然不会再如那人的意了。
“灵芝,查到了?”李公公见谢医婆盯着书页不眨眼睛,唤了唤她。
“哦,公公,查到了,就是这丫头,我回头就回禀肖姑姑让她早日安排。多谢公公帮忙。”谢医婆笑着合上书页,把名册还给李公公。
李公公将名册放回匣子盖上盖子,“哎,你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