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从官衙八字墙前绕进条巷子,巷子走到头,再转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再走到头,转个弯,到了一扇窄小的破旧的包铁木门前。
门太厚,陈炎枫直接用脚,猛踹了几下门,停了停,又踹了几下,片刻,里面传出一阵钥匙碰撞的叮咣声,由远及近。
门从里面拉开,一张黄瘦的脸从门里伸出来,“是陈爷。好些年没见,您是来……唉,陈爷进来吧,您请进。”
黄瘦脸儿把门拉开,让进陈炎枫,有几分好奇的扫了几眼紧跟在陈炎枫后面的李岩和玉树。
黄瘦脸儿锁了门,从路边绕到陈炎枫前面,一边带路,一边时不时侧过身,哈个腰点个头,看起来对陈炎枫尊敬极了。
李岩一步不落的紧跟在陈炎枫身后,不停打量着四周,这座监狱林木深深,房舍古旧,看起来更象古庙。
黄瘦脸儿引着陈炎枫,没走多远,就到了一座小小的院子门口,黄瘦脸儿从腰间那一大串钥匙中摸出一把,开了院门,点头哈腰,“陈爷,都在这里,全在这院子里,您看?”
“你在这里等一等,一会儿就好。”陈炎枫吩咐黄瘦脸儿,李岩往旁边站了一步,从陈炎枫身后,往院子里打量。
院子四圈全是一样的低矮粗糙的房子,房前没有游廊,房子的门窗……不能算完全的门窗,门窗的形状都有,只是应该装门装窗户的门洞窗洞里,装的是一根一根小孩子胳膊粗细的木头栏杆,栏杆后面,贴着一张一张或男或女,或年青或衰老、都还带着一眼看得出的富贵,神情却惊恐、悲伤,甚至麻木的脸……
陈炎枫站在院门口,垂着眼皮,呆了片刻,抬脚进了院门。
玉树轻轻推了推看的呆呆怔忡的李岩,“大小姐,别进去了,咱们在外面等一等……”
“没事没事。”李岩回过神,一边急急迈进院门,紧紧跟在陈炎枫身后,一边胡乱摆着手,“你别进来了,别看了,你在外面等着。”
玉树早就一步没落的跟在了她后面,这样的情形,她怎么可能让她家大小姐一个人进来。
陈炎枫径直走到东边第一间屋门口,这间屋里,只关了一个五十来岁年纪,白胖富贵,看起来还算整齐干净的老者,这应该就是周豪了。
周豪看到陈炎枫,激动的两边脸颊上的肉不停的抽动,两只手抓住栏杆,拖着残疾的双腿,用力把自己拖到紧挨着栏杆。
“先生!先生大恩……先生……”周豪双手紧紧抓着栏杆,直抓的手背上青筋暴出,仰头看着陈炎枫,头一下一下撞着栏杆,泣不成声。
李岩下意识的又往陈炎枫身边靠了靠,怜悯的看着涕泪横流、激动的不能自抑的周豪,看着他不停的拿头撞着栏杆,痛不欲生,“先生,我错了,我错了!先生,我……我……先生递了信,我不该……悔不当初!先生……我是想做完这一任,就……就……我……先生……救我!”
周豪哭的涕泪纵横,语不成句。
“阿爹!”和周豪紧挨着的房间里,一只手从栏杆中伸出来,一个二三十岁的俊秀青年声音里透着隐隐约约的难堪,“阿爹,你不要这样,事已至此,阿爹。”
陈炎枫的目光从周豪移到青年身上,李岩下意识的伸手揪住陈炎枫的衣袖,也看向青年。
“多谢先生走这一趟,先生一直援手周氏,我听阿爹说过数次,先生之恩,阿爹……周氏感激不尽,今日之祸,是周氏不识时机,不听良言……”
青年的声音哽住,顿了顿,才接着道:“文知道这是奢望……只是,这些……”
周文环顾四周,眼泪不停的淌,“求先生看在先祖……和先祖的一场旧交上,替周代留一条血脉。”
李岩不忍心再看。
“过来。”陈炎枫仿佛感觉到了李岩的不忍,伸手往后,将李岩拉到自己面前,护在身前,接着吩咐提着食盒,在院子中间站的眼观鼻鼻观心,却不停颤抖的两个伙计,“一桌席面送到这里,另一桌分一分。”
两个伙计急忙上前,将提来的席面,一份从栏杆上的小洞里,一样一样塞到周豪面前,另一份,往每间屋里递了一份。
“先生……”周文绝望的低低叫了一声,身子萎顿在地上。
这绝望的一声哀叫,听的李岩眼泪涌了出来。
陈炎枫一声叹息轻的几乎听不到,抬手在李岩肩上拍了拍,又叹了口气,“你……唉,我只能带走一个。”
“先生,先生!”周豪呆了呆,一头扑到栏杆上,急切而渴望的冲陈炎枫伸着双手。
周文紧张的浑身僵硬,飞快的扫了父亲一眼,双手紧紧抓着栏杆,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陈炎枫,紧张的甚至微微发抖。
陈炎枫的目光定在周豪身上,看了一会儿,调转目光看向周文,“谁跟我走?”
周文呆了一瞬,立刻激动的脸色红涨,“先生……多谢,先生……”
周文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斜对面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和两个孩子旁边,抱着个更小婴孩的少妇身上,少妇浑身发抖,渴望无比的看着周文,一只手抱着婴孩,另一只手推着两个孩子,慌乱急切的往栏杆上推,“叫阿爹!快!叫阿爹!”
周文呆看了片刻,硬生生移开目光,直视着陈炎枫,“请先生带三弟走,我们兄弟,我们一家,只有三弟……他功夫不错。”
“大哥!”旁边屋里,随着一声惊愕之极的叫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