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晨食,温彩道:“嫂嫂,三姐姐的婚事就交托给你。”她起身看了眼外头,“太阳出来了,我得早些赶路,许晌午前能赶到太平镇的庄子上。”
温翠伸手抓住温彩的手,低头哈着热气儿,“六妹妹就不能再住几日,外头积了好厚的雪。”
总是要离开的,她一个和离的女子,本无婆家可靠,又无娘家可依,哥哥嫂嫂能这般厚待于,已是她的福气。温彩不免心头一酸,“这是早前那些日子就着人挑的黄道吉日,不能再耽搁了,冬月没有出行、搬家的吉日,又得等到腊月里了。”
徐氏问:“妹妹年节要回来么?”
“我不回来了,劳嫂嫂告诉哥哥,不必来乡下接我,那几天我想住到乡下寺庙里去。”
冬葵从外头进来,轻声道:“小姐,东西都搬到马车上了,庄子上的车夫也到了,杜七婶打听过了,说到庄子的路还算好走。”
温彩裣衽行礼,深深一拜,“劳嫂嫂照顾哥哥,温彩告辞了……”
她一扭头,不让自己的眼睛掉下来,脚步如飞。
徐氏捧着胸口,“妹妹,就再住一日吧……”眼泪夺眶而出。早前虽是故意,可这会儿分别近在眼前,又有了两分伤感与不忍。要不是徐兰芝也许温彩就不会住到乡下庄子上,但徐兰芝行事前是与她说好的,只要这事不被温青知晓,她就不会有麻烦。温彩的名声坏了,是不能再住府里的,更不能让她连累到自己与孩子。
昨儿徐宜人训了徐兰芝许久,徐兰芝依旧不肯去安然阁给温彩赔礼,直说她自己是一片好意。徐氏只睁只眼、闭只眼,权全不知,甚至还帮徐兰芝说话,说徐兰芝是好心。徐宜人气了个半死,说不起徐兰芝只得作罢。
汪管家又派了护院、小厮跟着,一辆马车坐温彩与杜七婶母女,第二辆马车则是茉莉和冬葵。
徐宜人听说温彩出门了,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到二门处,正见徐氏含泪拉着温彩的手,“有什么事,你就捎个信来,这些个护院和小厮你就留在自个身边使唤……”
“嫂嫂,整个镇远候府也只三十个护院,我就不留了。庄子上都是祖母用惯的人,个个都是可靠的。嫂嫂,外头冷,你不必再送,早些回去吧。”
七姨娘猛地听人说温彩要走了,要去乡下庄子长住了,先是一惊,搁下碗就出来。
一边小径上,徐兰芝一路快奔,待她到二门处时,只看到温彩的马车背影。
“她真走了?她怎么真的就去乡下庄子了……”
徐兰芝一遍遍沉吟着,猛地看到徐宜人眼里失望的神色。她一个惊醒,“到了现在娘还是不信我,以为我是故意的么?我当时……”
徐氏道:“三妹,别再说了,那日的事就烂到彼此肚子里,要是你大姐夫知道,你让他怎么看你?”
说到底,母亲终究不信她。
徐宜人是失望的,被她们一家宠爱长大的徐兰芝,似乎越来越凉薄了。
徐兰芝咬了咬唇,“来人,备马,我要给六小姐送行。”
荷花里的石街上,早有各家的下人清扫出了路面,行车和晴日无异。
温彩的马车里搁了她的箱子,杜七婶与杜鹃母女坐在箱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温彩。
杜七婶呢喃道:“为什么小姐就不肯听我的,当初就不该和冷候爷和离。”当时是痛快了,可这名声全毁了,就连同龄人也个个避若猛虎,连徐兰芝都不与温彩说话。
温彩扭头挑起车帘,神色果决,“我从未后悔过与他和离,长痛不如短痛,待这些事淡了,我就替自己另觅良缘。”
“听小姐的意思,是连大老爷、候爷的话都不听了?”
温彩冷声道:“大老爷害我还不够吗?我还会让他来害我第二次?”
“可候爷的话……”
“哥哥已经成家了,他有自己的一家人,只要他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我最大的安心。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做这等事,一切还得靠我自己。”
“可你到底是女儿家?”
“初嫁从父,再嫁由己,我如此辛苦地再重获自由,我为的又是什么?和离的、被休弃的女子过得很艰难,这我知道。可是奶娘,我会让世人明白,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总会迎来一个艳阳天。”
杜七婶近来也听到了外头的流言,她是
心疼温彩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同理,就算那段姻缘温彩与千般的不乐意,也比做了和离女子的要强吧。
外头,有护院禀道:“小姐,有一个年轻奶\奶前来送行。”
年轻奶奶……
温彩心头一凝,挑起车帘,马车已经到了城外,在一边的茶肆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衣着一袭红通通的锦袍,不是萧彩云还是谁。
她欠了欠身,道:“能与温六小姐说几句话吗?”
温彩扭过头来,对杜七婶道:“奶娘带冬葵先走,到了庄子上,且瞧瞧各处是否预备好了?”
“是!”
温彩披着一件浅紫色绣暗纹的斗篷,步态轻盈进了茶肆。
冬葵与护院们依旧留在原处。
两厢见了礼,温彩在茶案前坐下,“冷\奶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温家二房与冷候爷退亲了,昨儿媒婆又走了几户早前愿意结亲的人家,都被拒了。温六小姐,你回平远候府吧?我来说服冷候爷,让你为嫡妻。”萧彩云说得义正言辞,仿佛对她是多大的恩赐一般。
“我回来,让你继续谋我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