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冷水落入了滚油之中,整个京城都喧哗了起来。
谁能想到,前几个月因和离而扬名的顾琬,竟然又一次成为了侯夫人,而且还是手握兵权的定北侯夫人!
还是皇帝亲自下旨赐婚!
无论是谁,大感诧异之余,无不羡慕顾氏的好运道。谁能见过一个带着女儿和离的女人,还能得到这般的风光荣耀呢?
有些心思龌龊的人,便不免要去寻思一番了。定北侯正当壮年,又是皇帝心腹,手握兵权,为何偏偏要去娶个和离过的失德妇人呢?
莫非是因为贪图美色?毕竟,顾琬的容貌在年少时候,也是京中人人都称道的。且顾琬虽然深居简出,但是她女儿凌妙,未来的翊郡王妃可是时常在京城中露面的,那般的绝色,竟是世间再无人能及。据说此女容貌尚且不及其母风华正好之时,可见顾琬美色了。
然而就算如此,顾琬今年偌大年纪,再美,又岂能敌得过豆蔻年华的少女?
承恩公府的二小姐,沈家双姝之一的沈蕊,那也是个绝色的人物,出身高贵,才艺无双,对凌颢那般倾心,也没见凌颢动心啊!若真的是只看中了顾琬的容貌,那凌颢更该去选择那些年轻的千金小姐啊!
难道说,定北侯是真心爱重顾琬,真心求娶?
许多人都觉得被这真相震惊了。
尤其是那些言官,本就是诗书出身,闻风奏事。凌颢这样娶先前嫂子的,蛮荒之地苦水刁民或许有之。但,朝中权贵怎么可以!
这让百姓们见了,一个一个如何说?又如何学?
于是圣旨下来的第二天,弹劾凌肃的折子雪片般地飞到了龙书案上。
言官们历数凌颢诸多大错,直将一个护卫过门的将领说成了天上少有,地上罕见的大奸臣。
不过,这段时日以来脾气无常的皇帝非但没有下旨责罚凌颢,反而在大殿之上将带头儿的几个御史骂了一通,直接由御史台贬到了五城兵马司。
这一下,朝堂之上虽然还有人对此赐婚有异议,却也都识相地没有再去捅皇帝这个马蜂窝。
当然,嫉妒者顾氏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碍于圣旨在前,再加上凌颢看着便是不好惹的,倒也没有人敢当着她面说道。不但不敢,有些存了攀附之心的,还得上赶着往顾氏的宅子里去送礼道贺。
一时之间,顾氏家里宾客盈门。顾氏无法,这当口又不能托病,只好耐着性子应付了两天。
唯一庆幸的,是圣旨中让即日完婚。凌颢索性也不等了,干脆就将大婚定在了三月初三上巳节。算一算日子,不过二十来天准备的功夫。
定北侯府,顾氏那边儿,都忙乱了起来。
侯府还好,本来宅邸就是新的。现下,只要再好好装缮一下就可以了。顾氏这边儿却是什么准备都没有毕竟,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再嫁这一步。
成亲的时间紧迫,按照顾氏的意思,一切从简即可。但凌颢不同意,虽然说不可能六礼都走一遍,但该有的还是不能少圣旨赐婚,纳吉之类的小定算是省去了,他却亲自去猎了一对活雁,连同聘礼浩浩荡荡地送到了顾氏家里,以示对未来妻子的重视。
这样一来,顾氏这边的嫁妆也是不能马虎了。
按说,女子出嫁,嫁妆都有娘家人准备好。即便是二嫁,也会有母亲嫂子帮着整理。但顾氏与英国公府已然决裂,顾家自然不会有人过来帮忙,顾氏自己又不好插手这些本朝的习俗,除了嫁衣外,嫁妆不能由新娘接触,以免不吉利。
于是,凌妙便上去帮着顾氏整理。
这女儿替母亲预备嫁妆的,开天辟地,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了。
“啊,我从来不知道,预备嫁妆是这样麻烦的事情!”凌妙将手里大红色的嫁妆单子扔在了桌子上,人也趴了下去,揉着眉心,“锦姨,我的眼睛都花了!”
幸而有锦儿在。
锦儿也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替凌妙揉着肩头,温言道:“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哪儿能那么简单?所以很多大户人家,都是从女儿出生起便开始慢慢攒嫁妆的。等到女孩儿及笄,能够大婚了,十几年的功夫才能将一应的物事预备齐整。便是小姐你,也是从你落地起,姑娘便已经一样一样的替你准备的。”
她拿起一张红纸给凌妙看,“小姐你看,这上头的家具原本都是姑娘为你准备的。上好的紫檀黄花梨,都是老料子,如今有银子也没有地方买去。这还都只是料子,若是打成了家具还要耗费功夫呢。就只这张千工拔步床,便用了整整三年的功夫!”
“这样麻烦?”
“当然了。这是请的江南名匠打制,每日一工,共用了千日完成,所以叫做千工床。南边的说法,做千工床折寿,所以许多工匠都不会接。夫人当初可是包了千两银子的红包给匠人。”
凌妙叹息,“娘的一片苦心。”
然后又忍不住笑,“如今给她自己用了,也算是我的一片孝心呢。”
锦儿莞尔,又叫凌妙看其余的几张单子,古董摆设,金银器皿,书画药材等写的满满的。
“如果不是有小姐那份儿嫁妆在,先行可以挪用,一时之间哪里去准备这些?”
这些,原本是顾氏为凌妙积攒下来的嫁妆,没想到,先用到了她的身上去。当然,这些都是瞒着顾氏的。
锦儿抚摸着凌妙的秀发,含笑道:“是,小姐最是孝顺了。”
凌妙忽然想起了一事,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