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儿,你,你这是怎么了?”顾氏见女儿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生怕她碰到了头,会留下后遗症。也不顾凌颂了,抢到床边扶起了女儿。
她的手十分温暖,眼睛盯在女儿脸上不肯移开半分,让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紫璎恍惚中竟有一种这样被疼爱也是极好的感觉。
她迎着顾氏的视线,就见到她虽然容貌极美,脸色却有些憔悴疲惫。想来,对着那样的一个丈夫,便是表现得再不在意,心里也是难过的吧?
卫紫璎抬眸,清凌凌冰冷冷看向了凌颂。
这个身体的父亲,从进了屋子,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一心一意要替什么表妹母女讨公道。与自己的父亲卫天相比,岂止一个渣字可以说的尽!
被她视线一扫,凌颂只觉得冰冷欺霜赛雪,竟然有种心虚想要退出去的冲动。
但是,很快,他便怒了,质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不孝的孽女!”
卫紫璎拉住起身便要与凌颂理论的顾氏,迎上他愤怒的眼神,不在意地掠了掠鬓角长发,露出一个凉薄的微笑,“父亲说得是,女儿肖父呢。”
凌颂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顿时气得跳脚,指着卫紫璎骂道:“不孝,不孝!我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孽障!”
越说越怒,只觉得在自己跟前凌妙还这般嚣张,那平日里欺负起表妹母女两个,该是怎样阴狠?
一面为表妹心疼,一面气愤女儿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凌颂大步走过去,就要打凌妙的耳光!
顾氏从未想过,丈夫会薄情至此。往常他虽不甚喜欢女儿的性子,却也还算有些的父女情分。今日却为了两个不知分寸廉耻的贱人来打女儿!
愤怒的她霍然起身,将凌颂推到了一边儿。
凌颂从小锦绣堆中长大,自诩fēng_liú文雅,身边儿的姨娘妾室通房丫头不知道有多少。看着高挑颀长,其实内里着实空虚。而顾氏也是出身将门,一把推过去,险些让凌颂跌了个跟头。
“好哇,顾氏!”怒气冲天的声音骤然响起,随后便前呼后拥,进来一群人。当先一个,穿着绛色万字不到头儿的褙子,底下系着闪金棉裙,颧骨略高,头发花白,插戴了满头的点翠头面,一条莲青色抹额上镶着一块儿硕大的绿松石,整个人打扮得珠光宝气。乍一看,是个老封君的架势。然而也只是架势而已,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小家子气。
这老妇人扶着一个美貌妇人的手走进来,沉香木做成的拐杖笃笃作响。
进了屋子,厌恶地看了一眼依旧倚在床上的卫紫璎,冷哼一声,转过头训斥顾氏:“亏你还是国公府的出身,难道不知道什么三从四德?你的丈夫,那就是你的天!与丈夫动手,你的胆子可真是大!改日,老身倒要出去问问,难道这就是你们靖国公府的家教不成!”
正是武定侯府的老夫人,韩氏。
这韩氏,是个商户人家出身。书没读过多少,见识也有限。高门贵邸的儿媳妇进了门,初时她是骄傲自得的。但过不了多久,便发现这儿媳妇身份太高,对自己这个婆母便是个威胁!
尤其是顾氏理家妥当,强硬的手腕将涣散的侯府肃清后,韩氏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于是,学着京中贵妇们的做派,日日叫顾氏在她面前立规矩,事事要求顾氏向她请示。若只是这样,顾氏还能忍耐,但韩氏见儿媳退让,反而得寸进尺。趁着顾氏怀了长子的时候,一口气儿往儿子房里塞了四个通房丫头!
凌颂从来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韩氏给的,半推半就地就接受了。
顾氏气苦之下,险些小产,不知道吃了多少药才保住了孩子,这也导致了长子凌肃出生后身体很有些文弱。也由此,顾氏与韩氏的矛盾彻底撕开了。
今日一进门,韩氏又是劈头盖脸一通指责,顾氏固然已经习惯。但见老夫人与凌颂一般冷漠刻薄,对女儿毫不关心,不禁更加气苦。
韩氏犹自得寸进尺,骂过了顾氏,刀子似的眼神便又看向了卫紫璎,继续骂道:“想我武定侯府也算是高门了,老侯爷一生艰辛搏出来的功名,谁想到儿孙竟然如此不争气!天哪,老身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孙子是个病秧子有一天没一天的;孙女霸道嚣张没有丝毫的礼数!早知道如此,不如没有这样的孙女!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哪!”
一行骂,一行拍着大腿就哭了起来。
这样的撒泼!
顾氏脸色发白。有时候,她懒怠理会这个粗俗不堪的老太太,只是为了少生一口气。但听她居然辱及娘家,并诅咒到了一双儿女的头上,再好的忍耐也受不了。
正要反驳,猛然间大腿一紧,韩氏身后那个美貌妇人扑倒在了她的身前,扯着她的裙子哭道:“表嫂,今日之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不对!只求表嫂有什么气都冲着我来,不要顶撞姑妈!她年岁大了,真的是受不得一点儿气了呀!”
说罢,掩着脸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这女子生得纤柔细软,一举一动如同弱风扶柳。一袭白色的孝服穿在身上,腰间部分稍稍往里收了收,便越发显得腰肢盈盈不足一握。她仰着脸,雾蒙蒙的眼睛里全是水汽,两行清泪滚滚落下,说不出的柔弱无依。
“我知道表嫂和妙姐儿都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蓉蓉。但凡有别的法子,我们母女也不是那等不知羞耻的人。只是如今,我命苦,当家的早早走了,留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