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分散在客厅的佣人们早已被许老夫人遣走,而此时起居室里,许笛笙与千伊相对而坐,许老夫人刚坐在另一边,三人各据一方,都似乎在等着对方先开口,室内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千伊,就说说你的想法,今天大家都开诚布公,有些事情不要再拖着了。”许老夫人终于先发了话。
许笛笙神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却没有注视对面的人,而是视线越过起居室的落地窗,一眼不眨地看着花园中正兀自玩得开心的千光翼。
踌躇了许久之后,千伊鼓起勇气,对许笛笙道:“好吧,那就开诚布公,许笛笙,我不否认你的人品,也不否认你是个好爸爸,更不否认当初的离开,应当归咎于我的误会,但是离婚并非为了分出谁对谁错……”
“说得这么官方,到底什么意思?”许笛笙冷笑了一声,打断了千伊的话,却并没有将视线挪回来。
“我的意思,其实我们并不适合做夫妻,”千伊咬了咬牙下唇,坚持说了下去:“从一开始我们相处得就不太和谐,直到后来更是矛盾丛生,无休无止,这其中,不仅有来自外界的干扰,也有我们之间,彼此始终无法达成完全的信任。”
许笛笙猛地盯住了千伊的眼睛:“到底是谁不信任谁?”
“许笛笙,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我今天同奶奶和你说说心里话,”千伊双手不由自主绞在一起,低着头道:“我来自一个并不幸福的家庭,从小没有得到过多少关爱甚至……受尽了嘲讽和冷漠,从孩提时期起,我就觉得人生充满了阴霾,没有安全感,充满了自我怀疑和否定,会莫名地陷入恐慌,极度渴望被爱,本能地又怕受到伤害,直到后来遇到了奶奶。”
此时千伊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落了上来,这些心里的想法,她从未对人讲过,现在说出来,就象是在挖骨疗伤,虽然痛彻心肺,却只能咬牙忍住。
许老夫人起身坐到了千伊旁边,拿出自己的手帕,小心地给她擦泪。
“奶奶是第一位让我放下心结,教会我爱的人,”千伊下意识地握住了许老夫人一只手:“没有奶奶,或许我现在已经陷入抑郁的深渊里了。”
许老夫人叹了口气,将千伊抱到自己怀里搂了搂,又为她拔开散落到额前的头发。
“你对我挺好的,我能体会出来,许笛笙,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年在海芋学校的门口,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你挺身而出,我真得很感动,一直到现在,”千伊镇定了一下,又道:“只是,这种感动,却不能抹去我对自己婚姻,以及对你的疑虑。”
许笛笙嘲弄地看向千伊:“说到底,还不是你一直在疑神疑鬼。”
千伊忽略掉许笛笙语气中的尖刻,又平静了一下心绪,继续道:“我们的婚姻生活充满波折和意外,不断会有女人出现,从时曼开始,然后是印紫、林月,甚至还有千婧,你像一块磁石,深深地吸引住了她们,以至于让这些女人为你疯狂,而我,却因此成了她们的靶子。”
“我告诉过你,印紫跟千婧不算什么,我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是那两个女人自己得了妄想症,”许笛笙烦躁起来,一下子会沙发上站起:“至于林月,的确,因为某些原因,我对她照顾得是多了一点,但不代表我就跟林月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问题的症结,不在于你是否真的出轨,而是在发生所有这些事情之后,你总是轻描淡写地让我不要去计较,似乎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就会天下太平,然而,你却从来没想过,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许笛笙在起居室来回走了好一会,到最后抱紧双臂,几乎怒斥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高兴,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千伊摇了摇头:“对不起,我说这些,并不是还想翻什么旧账,我要说的是,当初因为这些事,我们闹了非常多的不愉快,可能你觉得只是我小题大作或者无理取闹,可是你不明白,我那个时候有多害怕,在承受着那些女人恶言相向的同时,心里一直在恐怕,会再一次被人抛弃,我承认自己懦弱,可是对我来说,已经被父母抛弃过一次,绝对无法承受又一次的背离。”
许老夫人一直没有说话,却神情严肃地看着许笛笙。
“所以我主动提出离婚,想着就算分手,至少不是被抛弃的,还能为自己保留一点尊严,此后我们的关系时好时坏,我的心情也一直起伏不定,直到林月弄出了一个山寨的许笛笙,他在电话告诉我,你也决定要离开我,从那一刻起,我就崩溃了。”
“我当时只想跑得远远的,许笛笙,你问过我,为什么我不能再等一、两天,”千伊苦笑道:“你不知道,我当时在老宅多留一分钟,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我根本不能面对弃妇一样的自己。”
许老夫人这时眼睛也潮湿起来:“千伊,也是奶奶当时气糊涂了,往酒店打电话,以为对面那个人就是笛笙,还同他说了那么,如果早发现出不对,然后把真相告诉你,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很抱歉,奶奶,我就这么一走了之,让您伤心了,真得……很对不起!”千伊抽了抽鼻子,又一次哭了出来。
“好了,不哭了,让小翼都看到了。”许老夫人赶紧在一旁安慰,而这时,千光翼果然趴在窗外,使劲地往里面瞅。
千伊赶紧转过头,不想让孩子瞧出自己现在的样子,也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