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明明满满一屋子人,却是静针可闻。
连丫鬟婆子都不敢出声,这么长时间以来,人人都知道,那些嫁妆铺子是顾老夫人的逆鳞,提不得,偏偏谢锦衣动不动就提这茬,就连何清婉也暗暗替谢锦衣捏着一把汗,虽说谢锦衣自己有医馆,但姑娘家的立身之处还得靠娘家。
若是再跟顾老夫人翻脸,谢锦衣的日子也不好过。
反倒是谢锦衣,不动声色地低头喝茶,顾老夫人虽然看重钱财,但更看重自己的身子,尤其是她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应该知道权衡利弊才是,再说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五姑娘既然愿意自己打理自己的铺子,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顾老夫人兜兜转转了一番,勉强笑道,“我大病初愈,精神也不比从前,你就是不说,我也是不愿意再操这个心了。”
她一醒来就听薛妈妈说了她生病这两天的长长短短。
包括那只来历不明的白头鹰。
听说那鹰伤口已经愈合,已经被五姑娘放掉了,但它莫名到了清心苑,绝对不是巧合……尤其是她的那个药包早已名震京城,近来一直有世家贵妇登门求药,眼前的五姑娘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五姑娘了!
罢了,银钱固然重要,但她的命更重要。
只要跟五姑娘融洽了,她不愁没银子花!
“好,既然祖母也是这么想的,那孙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锦衣镇定自若道,“明天我让苏伯过来交接账目,祖母有什么要交代的,直接交代给苏伯就好。”
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开口,自然是因为太了解顾老夫人的为人。
当然,在捏准别人之前,自己得先强大起来。
“那就这么定了!”话都出了口,顾老夫人的脸色就从容起来了,笑容满面地招呼大家,“都是自己人,谁都不用拘束,痛痛快快地吃,痛痛快快地喝起来吧!”
众人:“……”
老夫人这就把铺子还给五姑娘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待回了清心苑,紫玉一脸崇拜:“姑娘,老夫人怎么会这么痛快的把铺子还给您呢?该不会是拖延的伎俩吧?”
上次因为这事,顾老夫人还把正在禁足的徐氏解了禁出来恶心姑娘呢!
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
“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这次都推诿不过了。”谢锦衣笃定道,“我这次之所以非要把铺子收回来,是因为前几天我遇到了两位故人,我相信他会帮我打理好这些铺子的。”
“谁?”紫玉纳闷。
她跟姑娘形影不离,怎么不见姑娘跟什么故人来往呢!
正说着,小蝶在门帘外禀报:“姑娘,顾管家来了。”
“让他进来吧!”谢锦衣起身,冲紫玉笑笑,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很快就知道是谁了!”
顾胜进门抱拳施礼:“见过五姑娘!”
“顾管家不必多礼。”谢锦衣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紫玉上茶,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一眼,暗忖,顾胜不是老夫人的人嘛,他来干嘛?
“多谢五姑娘。”顾胜也不推辞,撩袍坐下,扭头看了看紫玉,紫玉知趣退下,顾胜又起身作揖道:“姑娘,伯爷命小人彻查盛宁堂之事,小人现已查明缘由,特来向姑娘禀报。”
“既然是伯爷让你查的,你回伯爷便是。”谢锦衣面无表情道,“我对此事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她知道顾胜不是坏人。
前世还曾去庄子给她送过东西,但在谢家的时候,她跟顾胜倒是没多少来往。
“是小人愚笨,特来请教五姑娘,还望五姑娘指点一二。”顾胜再次作揖,压低声音道,“小人已查明,那些鱼腥粉是掺在伯爷从卧龙寺康嬷嬷那里带回来那包鹿茸粉里的,除此之外,并无外物入盛宁堂,连盛宁堂的王婆子也说,煎药的时候,闻着味道有些不对,但她当时又不敢问,却不想就出了这事。”
虽然是谢尧让他查的此事。
但查来查去,却查到了他自己的身上,着实让顾胜有些为难,顾胜冥思苦想了一番,才决定找谢锦衣商量,顺便表表忠心。
五姑娘是聪明人,她会明白的。
“顾管家只管实话实话便是。”谢锦衣从容道,“横竖有伯爷在,你又担心什么,你放心,伯爷是不会迁怒于你的。”
“多谢姑娘指点。”顾胜会意,毕恭毕敬地起身告辞。
待他走后,紫玉掀帘走进来:“姑娘说的就是顾管家?”
“自然不是。”谢锦衣见紫玉一脸好奇,含糊道,“我说的是顾管家的表兄卫远,就是前两天咱们在门房碰到的那对夫妇,反正是小的时候见过。”
前世卫远夫妇在她庄子里当差,勤劳能干,对她很是不错。
后来她才知道,卫远的爷爷是商户出身,名下铺子田产无数,到了卫远父亲这一辈,因为得罪了一些世家权贵,家境就逐渐没落了,还欠了好多外债,卫远父亲死后,卫远不得不带着妻儿离开家乡,来京城投奔顾胜。
顾胜是个管家,也帮不了多少,便引荐他们夫妇去了庄子当差。
如今,重遇故人,谢锦衣自然不会让他们再去庄子,
紫玉稀里糊涂地点点头,没有再问。
姑娘一向稳重。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天我请你们去美味居吃饭,清心苑和医馆里所有人都去。”见了卫远夫妇,谢锦衣顿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