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九年,十月二十一,临沂。
城中一队队戍卒频繁穿行,他们皆隐隐带有焦急之色,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城内百姓面上的喜色。
就在前天,临沂城来了许多大人物,除了早就来到这里的大皇子外,又新来了南安王、征南大将军。更为重要的是,早已扬名徐豫诸州的梓潼太守裴元略亦带着凯旋而归的天策军来到了临沂!
这些大人物的到来,让整个临沂城疯狂了,无数百姓自发箪食壶浆,去城外主动迎接犒劳大军。更有许多怀春少女打量着军中健儿,无数热血儿郎跪于辕门请愿参军。直到今日,临沂百姓的狂热也丝毫不减,纷纷将天策军的事迹奔走相告。
临沂百姓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没能见到那位智谋无双的裴家公子吧。
“据说裴家公子生了病,不便见人,在前天大军入城之前便提前乘坐马车悄然入城了。”
“唉,真是可惜了,我女儿前天回家后便一直抱怨,没见着裴公子。”
“希望裴公子的病快快好起来,咱大秦朝若是多几个裴公子,何愁南蛮难定,天下难安。”
“咦,这几日街上为何这么多戍卒,来来回回的,莫非出了什么案子?”
“案子倒未听说,可能是这几日气氛热烈,官府怕出乱子,才多派戍卒巡城的吧。”
大街之上,几个百姓随意地交谈着,落入一旁一队巡逻戍卒耳中。这队戍卒的领头之人,竟是王凝之的那个远方亲戚王玛之。
王玛之听了,在心中苦笑: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你们想见的裴公子,就在进城之前就被人掳走了。
是的,临沂戍卒之所以工作量巨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被麻姑劫走的裴盛秦。天策军为国立下大功,就连陛下都亲自下旨,让大皇子远赴徐州来迎接。徐州方面可还专门遣了数千兵马,由王镇恶带着当做护卫的。
可这还没进城呢,天策军的关键人物小裴公子就被人给劫走了?这还了得,这消息若是传到秦皇耳朵里,一个龙颜震怒,这徐州官场上下还不都得遭殃?甚至连大皇子也跑不了。
大皇子与临沂官员,以及天策军诸将稍一商量,当机立断,找!
火速封锁了裴盛秦被劫的消息,对外宣称裴盛秦只是病了,以避免影响民心。然后派出人手,城内城外一遍遍地找,直到找出裴盛秦为止!
毕竟徐州方面的官兵许多不认得裴盛秦,于是乎与裴盛秦稍微相熟之人,甚至天策军中许多益州老兵,都被安排出来做向导。每人带上几个戍卒,分头找寻裴盛秦。
王玛之也带了这样一队戍卒,这两天找下来,差点没把他的腿跑断。
“王兄弟,咱们歇歇吧,累死了。”一圈寻完,一个戍卒喘着粗气向王玛之提议道。
王玛之只是暂时调来分辨裴盛秦的向导,并不比戍卒高级,因此都是以兄弟相称。不过在找人的事情上,戍卒还是要以向导的意见为主。
“知足吧兄弟,咱们再累,总还是在城里头找,那些分到城外找的兄弟才是真的累。”王玛之同样感觉很累,他不但身子累,心更累。可以说,除了裴元略和天策军之外,他算是最关心裴盛秦安慰的一撮人了。
作为一个东晋小官吏,他见机投靠了裴盛秦,本想抱着大腿在秦朝混一份前程。谁曾想刚到人生地不熟的秦朝,他的大腿就离奇失踪了。这要是找不回裴盛秦,他可怎么办啊!
“走,弟兄们,咱们再去城门那边转一圈,然后就休息休息。”王玛之咬着牙下达指令。
几个戍卒无奈,只好又慢吞吞地动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少年郎与一个稍显成熟的青年女子并肩而行,正一步步接近临沂城门。
这两人正是裴盛秦与麻姑,此时麻姑已经换掉了夜行衣,改穿窄袖胡服,银白色的短剑别在腰间,晃荡着如同装饰。
二人挨得很近,无论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对亲密的姐弟或者情侣。麻姑嘴唇微张,不动声色地说道:“快要进城了,裴公子既然入了伙,我自该相信裴公子。但愿裴公子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话,否则可莫怪我剑下无情。”
裴盛秦听得脑门直冒黑线,前一秒刚说相信我,后一秒就开始威胁?呵,女人!
“若在下记得不错,麻姑姐姐一为刺杀秦皇,二也是负责保护我的吧。麻姑姐姐难道就靠恐吓来保护我?”石三太子的确有言,麻姑既然要留在北方伺机行刺秦皇,顺便也就保护保护裴盛秦。当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裴盛秦在秦朝能有什么危险?这所谓保护,估计也就是把监视两个字换了说法。
麻姑冷笑道:“主上临走前给我下了密令,要是裴公子忠于我赵,我自当以性命护卫公子。若裴公子首鼠两端,紧急之时本姑娘可以一剑杀之!”
话说石三太子给裴盛秦也下了份密令,内容大概是若是刺杀秦皇难以成事,让他宁愿不杀秦皇也要想尽办法保住麻姑。为了避免麻姑多疑,石三太子才特意用后赵圣旨写的密令,到时候麻姑见着圣旨,自然就知道真假了。石三太子是真心想保住麻姑这个左膀右臂,不愿她去找秦皇送人头。
特么的……裴盛秦心中暗暗咒骂,这石三太子还真是区别对待啊。给自己的密令是危急关头想办法保住麻姑,给麻姑的密令就是危急关头可以砍了自己?呸,活该你后赵亡国!
终于,二人来到城门口,裴盛秦快步朝城内走去。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