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有十八层地狱,其中之一,寒风冰冻责罪之地狱,名为寒冰地狱。
漫天的风雪呼啸而过,天上地下都是一片素白,再也没有其他颜色,空间好像都没有了任何界限,抬眼看去,只有白,无边无际的白。
一片死寂。
冷意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般透进了四肢百骸,直至骨髓,身体在止不住发抖,不一会的时间,全身上下到指尖都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进来这里的瞬间,就连思维都差点凝固,月婳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勉强说服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可是自我催眠仍旧带不来半点暖意,这种寒云覆雪,连天地都快被冻结的冰冷和死寂,不管怎么说服自己,都很难不被影响。
也难怪陆远亭让她答应永远不要看呢,不管是什么记忆,他恐怕都不想再想起来吧。
可是不看不行了,那家伙本来就有点自我毁灭倾向,如今被伊斯一通狠虐,加上她火上浇油的摧残,退入精神世界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也实属正常。
可她没工夫等他了,不仅是需要他帮忙,而且,长期生活在幻觉中并不是什么好事,逃避痛苦的人常常会更深的堕入痛苦之中,这是常态。
不因为伤的有多深,只因为那一关始终都没过去。
人的心灵渴望成长,所以拒绝成长带来的常常是比面对更严重的痛苦,很多事如果淌了过去,当时看起来生不如死的痛苦在事后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心灵上一道结痂的伤痕而已。不去翻,就不会痛。
可正思忖间,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还是看了。”
那个声音从耳边传来,月婳猛然回头。她看到了陆远亭,狭长的凤眼里带着责备和不悦,定定的看着她。
“……”终于听到人声。注意力被分散,那种无边的寒气这才淡了下去,思维逐渐回神,僵硬的身体也开始回暖,月婳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看了半晌,才终于回神开口道:“我以为你有事想不开在逃避现实。”
“你觉得我有那么脆弱?”陆远亭的声音带着讥讽:“你其实就是八卦吧?!”
这么一会的时间。那种寒意就已经远离,月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陆远亭半天,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八卦了怎么了?你不肯出去你难道不知道我会进来看吗?有你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吗?”
算了,担心他真是白瞎,这货已经没救了。
“无聊~~~”陆远亭兴致缺缺的叹了口气:“小婳婳你每天干嘛那么精神奕奕兴致勃勃的忙里忙外啊?不觉得无聊吗?”
“……什么无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远亭忽然开口开始大叫。空旷的冰雪世界里顿时充满了他的回音,仿佛回应他的声音,远处白色的积雪塌陷了下来,漫天都飘起了白色的雪雾。
“你干什么?!”他突然在她耳边大吼,害的她被吓了一跳。
但是陆远亭却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样,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很开心,一边笑一边凑了过来,拍打着月婳的肩膀:“看!雪崩!”
“轰隆!——”
那轰隆隆的声音开始不断扩散越传越开,到最后。犹如滚滚闷雷一般,天边有无边的白雾升了起来,弥天极地的震动从脚下传来,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塌下了下来。
恍惚中,月婳好像看到了无数的小黑点在雪崩中挣扎呼救。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你看过?”
意识空间里发生的事情都是以现实为蓝本的。这种天崩地裂般的场景,他必然是看过的。
“当然。”
陆远亭一屁股坐在了雪窝里,随便伸手把她也拽了下来,月婳一边随手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积雪,一边看着陆远亭的表情,良久,她才叹息了一声:“可我不觉得你是那种会因此产生心理阴影的人。”
“甚至……”月婳沉吟了一下,看着陆远亭兴味的眼神,她终于开了口:“甚至是会因此崇拜和感叹自然的威力……”
好吧,天才都是变态,她早就明白这点了,就跟她家裴罗一样,他们很难把人当人看,因为没什么共同语言也没什么认同感。
就好比说你每天在想着如何过生活,周围却都是一群光着屁股,讨论糖糖好不好吃,鸭鸭可不可爱的弱智儿童……
各种鸡同鸭讲有认同感才怪吧!
陆远亭顿了一下,好半晌,他忽然凑了过来,一把把胳膊架在了她的肩上:“我就知道,你的话,应该能理解。”
“……我不理解,”月婳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一点不理解,毕竟我不是你,谁知道你想什么呢,甚至,我有时候都想大吼一声。”
深吸了一口气,月婳一巴掌把陆远亭的手挥了下去:“你有病啊!”
“……哈哈~~哈哈哈~~~”陆远亭把手盖在眼睛上,整个人倒在雪地里大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滚,笑了很久,直到全身上下都沾满了白色的浮雪。
然后,他从雪窝里爬了过来,抓着月婳的衣角,仰起头看着她:“你有药啊?”
“你想吃多少?”她带着笑意看着他。
“吃死拉倒~~~”陆远亭翻了个白眼,拽着她的衣角平躺在了她的旁边:“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有些欣赏的女人,但很可惜,感觉又不对。”
“我知道~~~”月婳低头看着他:“所以以前就说了,咱俩有缘无分,这辈子都只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