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摇头摆尾的大黄狗居然口吐人言,无论是邓禹子还是庞璞,又或是屋檐上的孔缇都是眼瞳一紧,只道是又来了什么邪异妖孽,倒是几个大司马府的剑客都露出笑容。
伊貉伸足轻轻踢了踢黄狗晃悠晃悠的脑袋,黄狗竟还挺享受的翘起后腿挠了挠头。
“是你个碎嘴狗子!你怎么来了?”
伊貉对无食并不陌生,在前往征剿鲜卑鬼军的路上,他就见识了无食集污秽卑劣为大成的无上骂功,不过即便素来以阴沉桀骜的面目示人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越骂人,似乎……就越可爱。在和乾家弟子打交道的过往中,他倒是和这臭狗子关系最好。
说来可笑,最初无食向大司马府剑客套近乎,是因为他们吃的好,自己腆着脸过去挨挨蹭蹭讨好一番往往便能有口感极佳的干肉打打牙祭,结果以他身为摄踪仙犬的敏锐感知发现,反而是这个看起来最丑怪最凶恶的伊貉对自己最亲善,而在大家知晓了自己善吐人言的真相后,交情就这么建立起来了。伊貉总是假装恶狠狠的喊自己碎嘴狗子,而他则用鬼脸头三字进行反击,恰如与甘斐之间臊狗子死胖子的遥相呼应。
“娘妈皮的,抓老鼠来咧!”无食浓重的淮西口音此际听起来分外滑稽,邓禹子几个见伊貉与这妖异大黄狗这般熟稔的情形,齐齐愣怔,全无滑稽的感觉。
所以当褐衫短襟的两个身影快步奔来时,倒是伊貉最先做出反应:“哈哈,看到他就知道你们离的不远了。”
当先一人面皮黝黑,样子就像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年轻人,向几位公府剑客摊手示意:“又见面了。”而居后一人则是个颌下无须的精悍男子,礼貌的点了点头,双眼却警惕的扫过一旁邓禹子等人。
“薛先生,郭先生。”公府剑客们认出来人正是乾家的六弟子薛漾和七弟子郭启怀,伊貉拱拱手:“以为你们都在广良城呢。这么快便来洛阳了?”
“你知道的,我们有必须得做的事。”乾家弟子和公府剑客在广良共处多日,彼此之间早已熟悉,也不多客套。薛漾一边说道,一边对着半空抽了抽鼻子,悉悉有声。
“娘妈皮的刚才就在这里的,老鼠的味道!”无食靠近刚才夏侯通的处身所在,蹦蹦哒哒的甚是欢实。
然而现在这个地方站着的却是邓禹子。看着这么一只会说人话的黄狗在面前晃悠,邓禹子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揪紧,内力潜运,凌厉罡气油然而起,倒把无食唬了一惊,抬起眼贼溜溜望去。嘴里嘀咕:“我操,娘妈皮的光脚佬好强的气劲。”
邓禹子把斗笠压了压,低沉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妖孽?而你们居然熟视无睹?”
“嘿!妖孽?骂谁那?老子是摄踪仙犬,伏魔道有名的狠角色!你是眼睛长脚底板上了?个光脚佬没眼力见儿的……哎。那不成鸡眼了?”无食嘴贱起来向来欠抽。
“少废话!”在邓禹子勃然作色之前,薛漾干净利落的赏了无食一个爆栗,“憋了半天不说话,现在看到熟人就忘形了?”无食呜呜夹着尾巴一缩身子,薛漾向邓禹子拱手为礼:“老先生勿怪,此犬嘴恶心善,却非害人妖魔。我等荆楚乾家弟子,素来便是斩妖除魔的。”从邓禹子的一身劲气,薛漾便看出此人非同小可,说话时的态度也颇为恭敬。
“继续追。趁着味道未散!”郭启怀出声催促道,无食咕咕哝哝的又向前蹿出,而薛漾也显然没有再多叙话的余暇,向众人欠了欠身。便和郭启怀疾奔而去。
看着乾家弟子越行越远,夹杂着无食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本能的汪汪吠叫,渐渐消失于夜影之中,众人一时都僵立原地,伊貉有些奇怪的转过头,问身后的超节豪和况飞雄:“他们刚才是说……抓老鼠的吧?”
超节豪和况飞雄对视一眼。最后由况飞雄耸耸肩:“是的,抓老鼠,不过我想,这是老鼠精的意思,他们在追一只老鼠精。”
“我认得他们的服色。”一直没有说话的庞璞忽然开口,“就是这般,褐色的衣衫,我见过一个救出孤雁剑客的人,他那时候也是这般穿着,和他们一模一样。巧合的是,在广良城的那一天,我又见到了那个人。”
“你是说一个红脸用长刀的胖汉?”屋檐上孔缇的声音传来。
庞璞有些意外的看了孔缇一眼:“孔绝人也识得他?”
虽然孔缇并不是太清楚甘斐的过往,但是从莫羽媚、广良城等几个字眼上,很容易就推断出庞璞口中的那个人。原来甘斐也是刚才那个什么乾家弟子,孔缇回想刚才所见的两位乾家弟子,尤其是想到薛漾身后背剑的样子,不由掿须沉思起来。
“他们是可以降妖伏魔的一群神人,广良城都出现妖魔了,我想你们不必对一只会说话的狗大惊小怪。现在我们应该言归正传,你们究竟为何要为难夏侯先生?还有,邪鹜,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伊貉铜面具下露出的右眼炯炯生光。
庞璞苦笑,他忽然发现,这些公府剑客并不知道邓禹子的身份,准确点说,他们并不知道邓禹子身为殷家扈从的身份,那么自己别有居心的投入大司马门下的事实就可以很好的遮掩过去,和昔日同袍的再次相见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不过,在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后,他早失却了对人间勾心斗角的热衷,因此说话时也显得有些意兴萧索:“这是个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