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通才刚刚上了床铺,便连衣衫也未脱下,此际听见军帐外的喊声,不由疑惑的和颜蚝交换了一个眼神。颜蚝意示询问,夏侯通伸指在唇边一竖,不声不响的穿上衣靴,不过在掀开帐门的时候,他又堆起了故作轻松的笑容。
“哈,才刚饮宴而归,大司马也不歇息?”夏侯通笑道,同时双眼迅速的打量周遭的情势,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反常,喊话的是遁影灵雀况飞雄,表情既不森严,也不放松,只是挺着短小精悍的身躯站在帐外,看见夏侯通时还很礼貌的拱了拱手,十余位顶盔贯甲的军士立在况飞雄身后,夏侯通特意观察了一下,所有军士的刀未出鞘,弓未上弦,便连目光也只是漠然的平视前方。
颜蚝跟了出来,轻声问道:“子时都过了,大司马这么晚还唤我师兄何事?”
“夏侯将军、颜义主勿怪,我久随大司马,最是清楚不过,大司马操持国事起来,向来不分昼夜早晚,此刻却是有要事要与夏侯将军商议,特让我来相请。”
“哎呀呀,如何还敢劳烦灵雀剑客亲至。”夏侯通仔细想了想,况飞雄说的完全合情合理,但他心思又是一动,为什么况飞雄还要加上这么一句合情合理全无破绽的解释?好像生怕自己不随之同去似的,按照常理,大司马相召,一声传唤便是,何需赘言?
想到这里,夏侯通又看了况飞雄一眼,虽然觉得对方的表情十分自然,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刚才不是才见过灵雀剑客来?还要相谢几位相救之恩呢。”
相救?什么相救?一旁的颜蚝对于赤墨虎师邓禹子对夏侯通前番的纠缠并不知情,闻言不禁大为吃惊,况飞雄却笑了笑:“倒是夏侯将军走的太快,我们便有话要传,也来不及呢。放心,那厮已被鬼枭剑客所逐,沿途有武卒甲士护送。夏侯将军无须担心。”
“那便多谢大司马并几位剑客的厚意了。”夏侯通深深一躬,小胡子对着颜蚝一撇,轻声道:“前番遇敌,详情待我回来细说。我先去见大司马。”
颜蚝一脸犹疑,倒底还是依言回了军帐,夏侯通拍拍身上尘土,对况飞雄抬手一伸:“相烦灵雀剑客引路。”
况飞雄也不多话,待夏侯通跟在自己身后时。眼角一动,身边的甲士哗的一并,却是将夏侯通夹在了队列正中。
不对,这哪里是护送的架势?分明就像是押送人犯,夏侯通谨慎的看看左右,又盯着头前引路,走得极为沉稳的况飞雄,心下盘算起来:如果前番街尾相见之时,这些公府剑客就是奉命前来传召的,为何当时不说?可如果是事后大司马才来相唤。这一来一去,时间上就有些蹊跷处……再则,此处相距大司马寝宫路途遥远,大司马既是有要事相商,为何不让我骑快马而去?
夏侯通越想越不对,口中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况飞雄闲聊起来,况飞雄随意敷衍了几句,两旁的甲士却把夏侯通夹的更紧了。
月色清朗,可以把前方情形尽揽于视野之中,夏侯通心里又是一跳。他分明看见了远处有褐色衣衫的人影正向这里快步而来,而头前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那……那不是一只狗儿吗?
不好!这遁影灵雀是在设计赚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什么破绽,但见机极速的敏锐嗅觉使他意识到了局势的凶险。不说别的,单是在那些褐衫短襟的乾家弟子跟前,自己就决计讨不了好,身为夏侯通的这个名号令他无从抵赖,自己避了他们那么久,到了还是没能躲开去。
所以趁着乾家弟子和他还有些距离。夏侯通打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的主意,就在两旁甲士懵然无觉中,他像是一缕微拂的清风,倏的消去了踪影。
故技重施总是最有效的,值得庆幸的是,乾家弟子向来不擅长移形换影的长途追击。
可就在夏侯通刚刚隐去身形,还来不及偷偷松一口气的时候,一道极为凶悍的罡气从地底追着他还没离开多远的屁股喷涌而来,纷飞的土块打在身上,竟令他觉得生疼,接着,两柄蓝湛湛的短剑精准的指住了他的咽喉,短剑的剑身就贴在他的脖项肌肤上,冰冷。
夏侯通只能无可奈何的现出身形,他弄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又突兀的来了个精擅伏魔的高手,所以当他看见用短剑指住自己的竟然就是刚才那个并不起眼的遁影灵雀况飞雄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我以为,你在我们面前施展过逃跑的妖术之后,总会收敛点的,怎么能让你用相同的方法逃走两次呢?那也未免太丢脸了。”况飞雄语带揶揄,短剑在夏侯通喉头恰到好处的位置说明如果他刚才痛下杀手的话,夏侯通一定难以幸免。
……
这是乾家弟子与夏侯通的第一次朝相,被短剑所制的夏侯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褐衫短襟的身影奔到近前,当先那位面色黝黑的家伙在他那锈蚀得可笑的长剑上轻轻一抹,然后就好像有一道淡青色的气流顺着他的手,径直沁入了自己的身体。
夏侯通心下惶惑,正强打精神的要抗声几句,却忽然觉得脚边一动,落眼看去时,便见那只贼忒兮兮的大黄狗正围着自己打转,鼻子嗤嗤有声,时不时瞟过来一眼,这种诡异的神情更令他感到头皮发麻。
“又见面了。”孔缇从两位乾家弟子身后探出脑袋,须发皆白的雄毅面庞上带着甚至可以说是慈祥和蔼的笑意对夏侯通说道:“这位不知道是不是夏侯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