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莽莽,广袤无垠,鬼相就在那玄黑篷帐般的暗影‘阴’幕下站立,黑‘洞’‘洞’的眼眶冷肃的扫过四下,表情好像沙面一样平静,三首鹞鹰在他肩头咕噜噜的低声鸣叫。
地灵鬼将双手抚地,全神贯注的聆听来自地底的声息,这是在防范鬼国的妖灵从地下的突袭;日灵鬼将两臂高举,一层幽暗的气流在他身前环绕,这是在维持蔽日**的举措;而风灵、火灵二将则‘侍’立在辒辌车的两侧,定若泥塑,尽忠职守的拱卫警跸,似乎浑然不为车中的欢合之音所打动;只有月灵鬼将,仅余的右眼在暗影内散发出晶灿灿的银光,初时若有所思,忽而惊觉警醒的抬眸,目光迎向鬼相的视线,却又在恭谨敬畏中低下了头。
在战争的走向水落石出之前,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总是令人焦躁不安的,鬼相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他的内心绝不像他的表情看起来的那样笃定镇静,成竹在‘胸’。身居此处,固然有静候烈日下山的缘故,却也仍然是对裂渊鬼国的一次试探,如果对方对血泉一族的战力有所顾忌的话,那么这段等候的时间就是他们最应该有所动作的机会。
鬼相是多么希望能够从地灵鬼将那里得知,数量庞大的护国妖灵正在地底蠢蠢‘欲’动,又或者谨小慎微的准备开始布防守御,然而地灵鬼将在聆听了很久之后,才用诧异的语调说道:“地底妖灵确有移动,但却是去往东南方向,行进之后,再无声息。他们……他们放弃了这一片流沙大漠。”
是去监视赛伦魔族了!鬼相一听方位,便知就里,心里更是有些少见的疑‘惑’起来:怎么?昨夜还如临大敌的与我血泉纠缠,今日却在云峰绝壑之前主动让开,把遏阻陷堑变成了大道坦途?是已经探明了我族虚实,另有‘诱’敌之计吗?可是,只要我族鬼军深入云峰绝壑之底,那便是长驱直入,护国灵族离的那么远,就算有聚而歼之的谋划,却也有鞭长莫及之虞,只除非……只除非在那云峰绝壑之底,另有足以留难之力。
想到这里,没有心脏血行的厉魂鬼身似乎也有了怦怦心跳的错觉,鬼相好一阵惴惴不安,长时间的疑‘惑’渐渐被一层莫可名状的恐惧感所包围,竟形成了对对方高深莫测的惶‘惑’之意。
鬼相名义上是血泉一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厉魂臣子,可实际上,他才是造就血泉鬼族的始作俑者。而之所以他没有选择自己去做这个血泉之主却另寻了个正朔天子的魂魄为代,是因为他有一种深深的自卑,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也包括了人魔各族,从没有听说过一个阉人就能坐稳天下的。秦时赵高如此了得,权倾一时,指鹿为马,众臣莫不敢违,可最终下场又如何呢?还不是一朝身死如灯灭,落得个遗臭万年;汉时十常‘侍’何等风光,独霸朝纲,宗庙国器就像是他们手里的玩具,可在诸侯征讨之下,不也挂着朋比为‘奸’的名头惶惶然若丧家之犬的分崩离析了吗?
阉人做不得主子,只有通过君王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这个观点在鬼相的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他也确实对这一套运用的得心应手,昔年为人时节,茫茫‘阴’山草原上的雄鹰王者老上单于,不就是采纳了自己的诸多良策,才成为大汉帝国入芒刺在背的最大威胁的吗?
鬼相怀念这种感觉,他在血泉鬼族中也是这么做的,总算厉魂炼就的鬼皇对自己极为信任,这让他颇感自得,至于在炼魂之后出现的异类天灵鬼将,那只是一个意外,早晚通过鬼皇之手,铲除了那异己去。
此次对裂渊鬼国的征伐,可谓是血泉鬼族立族以来第一遭真正决定举族气运的大战,鬼相通过各种明谏暗示,成功的让鬼皇按照自己的思路走出了这一步。而作为从裂渊国叛逃而出的厉魂孽鬼,鬼相自然也是责无旁贷的引路者,整个血泉,包括鬼皇在内,无不对鬼相言听计从。
鬼相自认为还是对裂渊鬼国很了解的,百多年积累形成的血泉三万大军也是他倚仗的资本,魔功大成的鬼皇更是无往不利的克敌法宝,不消说,还赶上了四方魔族结盟,赛伦之妖可从旁相助的好时分,在这些前提条件下,更出于对冥灵玄晶日复一日的渴切亟盼之心,鬼相毅然决然的‘诱’使鬼皇做出了举族亲征,全取裂渊的决定。
可不曾想,试探之战遭受了当头痛击在先,赛伦魔族袖手旁观,坐看两虎相争在后,这令鬼相忽然有了空落落不踏实的感觉,自己已经犯过一个错误了,不然不至于在落霞山做下好大的一个局来,却换回一枚形同废物的冥灵玄晶来,这说明自己绝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对裂渊鬼国知根知底,殷鉴不远,那么会不会裂渊鬼国的实力也并不止自己所知道的这些?百多年了,难道对方就不兴有了新的力量?比如那个绝不在鬼皇之下的玄袍雄士,难道对方增强的实力就仅仅在于这明面上的一人?
现在考虑到这些,未免有些晚了,利令智昏四字在鬼相脑海一闪而逝,他在心头栗六之下却还是保持着睿智深沉的洒然之态,自己还有最后一招,有这招在,就算有什么意外,血泉一族依然有底定乾坤的机会。
……
惶惶‘惑’‘惑’之中,天空的烈日由东而西,渐渐下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任何事发生,就在太阳只保留着彤红的光芒却降低了炙热温度的黄昏时分,日灵鬼将陡然一记大喝,众鬼置身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