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绰见自己伤了陆恒,心里有些愧疚,但是自恃骄傲,偏不肯道歉,大手一挥:“朕改日再来!”
一众宾客也纷纷道别,眨眼功夫喧闹的宴厅走了大半。
阮棠替陆恒捂着伤口,颇有些内疚:“是奴拖累了殿下。”
陆恒微抿着唇,看着面前蹙眉的阮棠,见她目中泪光点点,一副哭将出来的模样,烛光映照下,她的脸颊晶莹莹的,他轻声问道:“你哭什么?”
“啊?”阮棠缩回手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见果然两颊湿湿的,她愣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泪,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后怕,还是因为真的担心他?
陆恒道:“走吧,该歇息了。”
映月楼和抱厦通往同一个方向,陆恒捂着额头在前,阮棠亦步亦趋在后,陆恒听得她脚步声有些急促,遂放缓脚步,问道:“孤有一事想问阮娘子。”
“殿下请直言。”阮棠今日靠着他逃过皇帝魔爪,现下对他简直是有求必应。
“娘子心悦孤,是真还是假?”陆恒顿下脚步,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她。
月光之下,她神情错愕。
她生了一双极具魅惑人心的凤眼,眼尾上翘,若有似无的勾着人心。月色下,她脸上蒙着淡淡光晕,美得似仙子下凡尘。
她没有想到陆恒会这样直白,她对他所有的讨好、示爱,都基于他的地位——她自恃美貌,并不甘心给平凡人做妾。
阮棠,是没有真心的。
她半晌没有回话,他却知道了答案,他怅然回过身去,继续前行。
“当、当然是真的。”阮棠见他背影落寞,在月光裹挟之下越发清冷,忍不住违心说道。
“娘子这句话,又有几分真心?”他脚步未停。
阮棠沉默了:当然是半分也无。
陆恒声线平静,无波无澜:“娘子,若这晋王另有其人,娘子也会毫不犹豫的‘爱上’他吧?娘子喜欢的不是孤,是孤的地位而已。”
“很可惜,孤不能许给娘子一个名分,孤不想要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他顿下脚步,映月楼到了。
“可是,”阮棠咬唇,“殿下为何要为奴出头呢?”
是啊,陆恒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何时有了怜悯之心呢?
“陛下酒后嗜杀,孤不想把你送到他的屠刀之下。”他顿了顿,又道:“孤看的出来,你很怕他。”
“为什么?”他追问。
阮棠踟蹰片刻,实话说道:“那日府中遣送一批美人入宫,奴在隔墙听到了侍女们的议论,她们说陛下好杀美人,奴不想死,所以害怕。”
“呵。”陆恒嗤笑,“阮娘子不光爱慕虚荣,还贪生怕死。”他掩上大门,将她拒之门外。
阮棠回了抱厦后将自己略微收拾一番便上榻睡觉了。
月光透过蒙了纱的窗牖照进来,朦朦胧胧的,她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晋王知道她一直都在装模作样,而她还可笑的不自知。
阮棠自知生的美,大部分男人都对她的美貌难以招架,是以她从未尝试过用美色勾引人,陆恒是第一个。
但这第一个,却让她产生了无尽的挫败感。她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即便陆恒知道她虚情假意,可她这么美,将她收房并不吃亏呀!
三更鼓敲过,她才迷迷瞪瞪睡了过去,心中的疑惑,只怕暂时是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