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以剑刃铺展而成的银亮船舰,虚空停泊着,曲线优美。
凌厉剑意,从那船舰的每一柄剑刃传来,令人不论眼睛看,灵魂感知,都会觉得刺痛不舒服。
剑刃船舰之上,站着十几个剑宗的修行者,或为阴神境,或为魂游境,气息如锋。
一名英伟不凡的男子,两手拄阔剑而立,刚毅的脸上满是怒容,喝道:“哪里来的小辈,竟敢直呼大剑仙其名!”
嗤嗤!
道道剑意,从他柱剑的两手骨节飙出,似乎虞渊一个回答不好,就要将其斩杀。
剑宗,大剑仙的名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直言道出的。
那人的敌意,相隔还有很远,虞渊都能深刻感受。
“纪凝霜”三个字,在这个时代,早就不是人人都能直呼的了。
除非和她同等境界,同等地位身份的存在,不然在称呼她的时候,都要用敬语,要以示谦卑。
然而,和她同等境界,同等实力者,又有几人?
虞渊喊出“纪凝霜”的名字时,也陡然醒悟,今时不同往日……
今日的他,只是暗月城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家族子弟,并不是药神宗的宗主,不是纪凝霜莫逆之交的好友。
不是那个,纪凝霜心生爱慕,而自己却因胆怯,始终回避,不敢去面对的洪奇。
今日的纪凝霜,乃自在境后期大修,剑宗排名第四的大剑仙!
两人的身份地位,有着一道天然沟壑存在,深到几乎不可逾越!
他以今日的身份地位,直呼“纪凝霜”,且说法那么一番话,的确不妥当。
一念至此,他下意识地苦涩一笑,轻轻摇头,自嘲道:“差点忘了,时光境迁,早就不一样了。”
说出“纪凝霜”三个字时,他就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前世过往没走出来。
这次,不是当年在虞家大殿,对蔺翰羽有底气的狂妄。
——着实是因为冲动所致。
因为,面对一位自在境后期的大剑仙,即便是那剑鞘在手,剑魂在身,煞魔鼎还是神器,他都没有和这位故人叫板的资格。
双方境界和战力,相差过于悬殊,已经不是器物能弥补的了。
被“星霜剑意”封禁着,连指头都不敢动的李玉蟾,清冷的眸子,凝望着虞渊,心道:当真是死性不改,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居然敢直呼其名。
她都觉得虞渊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
纪凝霜是谁?
近百年来,剑宗最为瞩目的修行者!
“星霜之剑”所过之处,大妖回避,巨魔隐退,连外域星河的异族强者,都不敢正面其锋芒!
敢和这位大剑仙如此说话的人,整个浩漭天地,恐怕都屈指可数!
你虞渊,莫不成疯了?
李玉蟾暗暗道。
“师傅……”
陈清焰也被虞渊的鲁莽惊讶住,心神一变,赶忙以哀求的眼神,向她求情。
纪凝霜表情有此愕然,似乎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在如此低微的境界,和自己这么说话。
过了数秒,她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后方剑刃船舶,“离我远点。”
双手拄阔剑的英伟男子,闻言,喟叹一声,他脚下的剑刃船舶,瞬间后侧数十里。
纪凝霜回头的那一霎,虞渊骤然凌空而起,“哧啦!”
细密的伤痕,瞬间遍布他皮肤表层,几乎在她回头的那一秒,口出狂言,直呼她本名,且没有加上任何敬语的虞渊,就已遍体鳞伤。
体魄精炼的虞渊,只在腰腹之处,尚有裤衣遮羞。
其余部位衣衫,被剑意震碎,大范围赤裸出来的虞渊,如被一柄柄刻刀雕刻,身上多了密密麻麻,纵横交织如蜘蛛网般的纤细血痕。
纪凝霜眯着眼,看着凌空而起,赤裸大半的虞渊,伤口不断增多。
“师傅!”
陈清焰又一次高喝,喝声充满了恼怒,希望她罢手。
“百年以来,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纪凝霜不为所动,以精妙的掌控力,在虞渊的身体作画,冷漠地看着血光飞溅,看着虞渊眉峰扭动,强忍着剧痛没求饶呐喊。
“得了那位的剑道传承,就以为板上钉钉能入剑宗?”她眸中满是讥诮,“真以为梵鹤卿出剑,在裂衍群岛救你一命,剑宗的所有人,都会高看你一分?以为黄庭穴窍八炼,剑宗就会求着你,拉你进来?”
“以为,走了狗屎运,通过巨兽精珀铸造出那座祭坛,被钟离大磐相中,也会被剑宗高看?”
纪凝霜一边讲话,一边摇头。
虞渊赤裸在外的皮肤,鲜血淋漓。
感受着皮肤的刺痛,一缕缕游弋到脏腑骨骸的“星霜剑意”,虞渊保持着沉默,不发一言。
他就这么,用一种平静的眼神,和纪凝霜对视。
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话语想说,可苦于时机不对。
他很想在这个时候,语气轻松地,带着调侃的意味,叫上一句“霜儿”,很想告诉这位大剑仙,自己是谁。可惜,不能……
至少,在这里,在这个时刻,不行!
他憋屈无奈至极。
以剑意凌辱他的人,是前世痴念他,被他辜负的人。
他心知肚明,即便是有天,他拥有了足以和纪凝霜平起平坐,甚至更胜一筹的力量和身份地位,他都没办法找回场子。
他也不能,拿纪凝霜的徒儿,拿纪凝霜的故交亲朋泄愤。
憋屈就在,不论纪凝霜如何对待他,这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