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仲裁来得少了。”
一天,李解在白沙村村口的巨大香樟树下,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带着妇女正在翻晒麻布的旦随口道:“或是五更不爱食鳅了?”
“或许吧。”
李解应了一声,然后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轻轻地拍了拍躺椅的扶手,这个东西,是个很紧俏的商品。商无忌把他卖遍了整个吴国城邑,连江北边疆的县城,只要有钱的,都有购买。
吴国在淮水之南设置有淮县,县相是个极为厉害的秦国人,商无忌把躺椅推销给了淮县县相,然后这个县相就订购了五百件躺椅……全部转手给了秦国商人,转手净赚两倍利。
出门在外,不坑老乡坑谁?
老乡熟悉啊,坑起来也就更容易一些。再说了,老乡熟悉啊,翻脸也就不容易一些。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意味深长啊。
白沙村西的小河,被称作西溪,此时,西溪从南方有一条船穿过芦苇荡,缓缓地抵进。
“嗯?商君回来了。”
李解在等一个消息,商无忌是出去打探消息的。
起身小跑到了栈桥等候,饶是一向理智的商无忌,此刻远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跑向栈桥,也是有些小感动。
“首李性情……至诚也。”
穿着大裤衩的李解在栈桥上挥着手,远远地还传来声音:“无忌,此去越国,可有寻觅美色?”
“……”
原本因为感动而流露出来的微笑,渐渐地凝固了起来。
“我听说越国会稽有西山,西山亦有西溪,西溪亦有绝色,不知西溪绝色,较之旦和嫱孰美?”
“……”
脸皮抖了一下,商无忌寻思着要不是打不过这个家伙,他肯定一脚踹过去。自己的妹妹,可是刚刚走了流程,成为了这个家伙的妾!
“首李如此好色?”
“我就这点爱好,其余不良嗜好,一概没有!”
“好吧。”
商无忌也是无语,这家伙说话方式很奇怪,明明也是吴语,可是听得就是别扭,很多时候还听不懂。
一般来说,语言不通,肯定是要互相适应的。
正常人都是少的一方适应多的一方,一个人肯定要去适应一万人嘛。
但是李乡长不,他让一万人适应他。
阴乡之人说话越来越像李乡长,而不是李乡长更像阴乡之人。
更让商无忌头疼的是,他还得学习简体字。
妹妹跟他说了,李解居然在教“鳄人”识字,不是白沙村村民那种粗浅的识字,是真真正正可以写文章的那种识字。
这是“教化”,更是“传道”。
商无忌感觉自己还是小瞧了李解,虽然已经把李解的器量才能,拔高到了超越年轻时期吴王的地步。
但还是小瞧了。
“无忌,边走边说。”
“首李请。”
二人在栈桥上往回走,路过巨大香樟树的时候,商无忌手指一指:“亭亭乎如华盖!”
“华盖是什么?”
“……”
每当这种时候,商无忌就很受伤,因为首李不是作假,他是真不知道华盖是什么。所以这种时候,可以确定首李真的是“野人”,可是这个“野人”又有很多超乎他想象的神异才能。
所以商无忌就在内心这样自我催眠:时有异人,其必神焉。
“没什么。”
商无忌露出了一个微笑,说话越来越像李某人。
路过巨大香樟树,商无忌见到了带领妇女干活的旦,站定之后,微微行礼。
旦此刻肚子已经很大,却更显雍容,更是从容地还礼。
这让商无忌更加郁闷,原本李解这种矛盾的神经病已经够让他抓狂了,偏偏之前以为是个粗鄙妇人的沙旦,竟有如此天生的“贵气”。
他后悔刚才说什么“亭亭乎如华盖”的蠢话,因为在“华盖”之下的女主人,并没有他的妹妹。
好气啊!
“无忌,越国之行如何?”
“回首李,此行颇有所得。”
舟船还是赚了不少钱的,但这不是重点。因为此行商无忌是去打探消息的,情报才是重点。
“噢?说说看。”
路过一棵李树,随手摘了两颗,一颗赤红圆熟的,李解扯了一块丝巾擦了擦,然后递给了商无忌。
商无忌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接过那颗李子。
而李解自己则是啊呜一口啃着手中的果实,一边吃一边吐皮,这时候的李子,涩味已经完全没有,相当的美味。
“姑苏却有人勾结越国,不仅仅是吴国的公子,可能还有卿相大夫参与其中。”
“也就是说,公子寅征讨‘南巢氏’,怕是还要拖下去?”
“恐怕秋收之时也未必能够成功。”
说到这里,商无忌叹了口气,“唉……大王垂垂老矣。”
越国现在依然流传着“勾陈大妖喜食血肉”的故事,但很显然,越国的君臣们,都在努力地扭转这种局面。
“如此说来,阴乡前往江北行事,姑苏也是只能默许喽。”
大公司内耗,那么在竞争业务上,原本不给同盟小弟的单子,可能睁一眼闭一眼就给了让了。
甚至还有一种玩法,从大公司那里挖人,提高业务开展效率。
可惜阴乡的吸引力还不够,不足以吸引大公司那些中层骨干。
这种情况,小公司也就只能对内挖掘潜力。
李解针对“鳄人”的强制教育,也有连带影响,那就是“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