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楯!”
哐!
二十人的小舟,立刻升起半人高的木板,一艘接着一艘,逐渐靠近了芦苇荡。
春夏交际的芦苇荡已经非常茂密,野鸭成群,鹭鸶遍地,随便搜罗一下,一天捡拾几十个鸟蛋,都不是什么难事。
“百沙”出身的野人,野外采集食物的时候,芦苇荡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除此之外,这密密麻麻的芦苇荡,又是绝好的藏身之处,一旦钻进去,有地方上的“健旅”前来围捕,那也是不怕的。
时势相易,曾经要往芦苇荡东躲西藏的“百沙”野人,如今已经换了一身皮,反过来要去芦苇荡围剿那些负隅顽抗的夷虎人。
“架矛——”
又是一声口令传来,小舟两侧的木楯豁口处,都是探出了矛头,只是并没有完全伸出去。
远处的河流中央,一艘大船正缓缓地向前随波逐流,风帆已经收了起来,桅杆的高处,瞭望台上的水手正拿着望远镜,不断地搜罗在芦苇荡。
不多时,就有飞鸟四散,野鸭惊鸣。
船舷一侧,须髯皆白的云轸甪眉头微皱:“仲哈,诸蛮躲藏芦苇之间,寻觅不易啊。”
“不必担心。”
沙哈目光镇定,看到远处的旗语之后,立刻下达命令:“抛射!”
“是!”
司号手立刻吹响号角。
接着桅杆上的水手,又开始打出了旗语。
原本宛若长龙一样的小舟,围绕着一片水域,逐渐分散成了两列。
看到这种变化,云轸甪很是惊异,心中更是佩服李解的练兵方法。
以前还不觉得那些纪律训练、文化课有什么用,等接触得久了,才发现李解麾下精锐能够指挥如使臂,这种成果,绝对算得上回报丰厚。
远处的小舟集群传来了嘈杂声,然后连续就有短矛被投射而出,这些短矛形制怪异,并没有假装金属矛头,上头还捆扎着古怪的竹筒。
“这是何意?”
云轸甪很是诧异。
“听个响。”
沙哈笑了笑,静等了一会儿,“嘭”“嘭嘭”……
几声爆响,让云轸甪也是吓了一跳,四面八方的芦苇荡,顿时都禽鸟狂飞。
漫天的鸟鸣声,不时地还有羽毛飞落。
“如何——”
沙哈抬头冲桅杆上瞭望台吼道。
“南偏东一刻!”
声音传来之后,沙哈立刻看了看船上的指南针。
“传令!聚歼此部夷虎!”
“是!”
司号手又吹响了嚎叫,瞭望台上,观察手又一次打出了旗语。
这一次的旗语有点复杂,云轸甪没看懂,不过他只需要看懂前方的两列小舟集群,居然都向着一个方向包围,这就足够让他再度震惊。
战场上瞬息万变,云轸甪自忖也是老于军事,在指挥调度上,放在楚国内部,不敢说一代名将,但也不是庸手。
但和眼前的沙哈比起来,云轸甪不得不承认……楚国舟师、陵师,都没有这样的素质。
“逃跑大夫”也不信姑苏的王师有这样的能耐,这种战场临时调动能力,根本不是列国诸侯可以掌握的。
难道……真是天命?!
云轸甪内心越来越动摇,在李解麾下时常怀疑人生之后,他其实早就服服帖帖,连云氏、云轸氏都被诓骗来了淮中城,等于说就是绑死在李解的这辆战车上。
是战车散架、车毁人亡,还是带他全家一起装逼一起飞,以前云轸甪没底,但现在他心甘情愿地为李解吹破天!
观察手判断的方法是综合来看的,整片沼泽地,芦苇荡密密麻麻,还有湿地和水杉林,水杉林还和灌木丛交叠在一起,想要轻易地分辨出有没有人类藏匿其中,这是很难做到的。
不过有了火药罐时不时炸两下,把人吓出来最好,人靠着理性强行压制本能的话,这林中的畜生,总归是要跑跑跳跳的。
但凡大量藏匿人类的地方,鸟兽都会相当减少。
一通“狂轰乱炸”,芦苇荡中不知道几行白鹭都上了青天,野鸭直接在水面往水里扎猛子,唯独有一片靠近湿地和水杉林的地方,居然只有小麻雀飞出来几只。
在一片纷乱之中,这就非常的抢眼。
此时再用望远镜细细搜罗,藏匿其中的人类,终究能被分辨出来一些。
“此部夷虎,乃是居巢邑以东之大部,早年一度丁口过万,蛮酋乃是偃姓之后,同庐子国有旧。”
对淮南的事情,当初的州来大夫云轸甪,还是相当了解的。
“能劝降吗?”
“只怕不能。”
云轸甪摇摇头,“若是老酋尚在,其父丧于吴甲之手,乃是死敌;老酋若是亡故,继任者……不论长子还是次子,妻子皆为吴人掳掠,亦是大仇在身。”
“唔……”
虽然早就有过分析,知道这一部的夷虎人很不好搞,但听到劝降不得,沙哈还是觉得比较麻烦。
老大李解给他的安排,就是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杀起来虽然爽,但沙哈还是以李解的命令为先。
“传令!”
沙哈想了想,突然又下达命令,“将俘虏押至船头,命其劝降林中蛮夷!”
“是!”
很快,就有一艘独木舟被下放到水流中,水手飞快地划桨,造型独特的独木舟,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向前。
不多时,独木舟就抵达了小舟集群。
云轸甪看到沙哈的打算,便道:“若是林中夷虎人犹豫,那蛮酋必定藏匿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