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郢都,隔着阳水,令尹斗皇神色肃然地看着河对岸的汉军如期操练。
和楚国的陵师不同,汉军三天一出操,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让斗皇每一刻都觉得汉军很快就要造李解的反。
不过他现在每每思考,都是反着来。
汉军现在能三天一出操,那说明汉军能天天出操!
甭管什么可能不可能,反正斗皇现在就是把李解往“神人”方向去思考,说不定李解就是天神下凡呢?
就当他真的是“受命于天”!
“上尹,上庸、九夷、荆山……”
“荆山也要起兵反楚?”
“时下局面,还请上尹早做打算。”
“太后如何吩咐?”
斗皇并不慌,哪怕把上庸、九夷、荆山这新反的三路反贼算上,已经有十八路实力不小的反贼,但这并不能让斗皇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这些反贼,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废物,不值一哂。
相较于十八路反贼,还是怎么稳住汉西局面更重要一些。
郢都还有人口,加上李解援助的劳动工具,恢复生产是不成问题的。至于那十八路反贼,这个冬天怎么扛过去都得让他们绞尽脑汁。
不出意外,都是要劫掠过冬。
但只要劫掠,楚军反攻之时,收复“失地”只会更容易。
什么得位正不正的,实力到了,再怎么不正,那也是正的。
“太后想要御敌于漳水和庐江。”
“庐江?”
汉东的反叛势力,轮不到斗皇去琢磨,那是李解的事情,大军扫荡只要狠打个两三回,那就是横推数百里,根本没有对手。
但汉西的“叛军”,还是得依仗郢都的山头。
山头连这点实力都没有,根本不值得李解扶持。
楚国的庐江,并非李解认知上的庐江,这个庐江在邓国故地,庐江以北,原本就是邓国的国土。
后来随着楚国的扩张,也就变成了历史的自然进程。
庐江在汉水的交汇处,过河一路向东,就是随国地盘,楚随交界同样是山,往北就是唐国,而楚国北地和唐国的分界线,就是桐柏山。
而桐柏山的淮水源,就是楚国方城防御体系的南方起始点。
从防御上来看,楚国这样层层叠叠的防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守住庐江,那么原本的汉水邓国段,也能轻松拿回来。
只要能控制到这里,那也是千几百里的纵深,如此就算北地有什么叛军,只要发现中央军还有能力控制到这个地步,就绝对不会公开叫板,更不要说什么造反、勤王。
赵太后虽然被李解白嫖个把月,但也真不是什么傻白甜,蠢女人没可能把自己儿子带到王位上,还能坐得稳稳当当。
更何况,她还是个外国娘们儿,在楚国内部,原本半点根基都没有。
“若说兵力,郢都、当阳、内方山、蓝田、上鄀,能筹措六七万正军。重组陵师,并无甚么难处。只是,领军大将,当用何人?”
斗皇眉头微皱,楚国陵师三军崩坏,乱七八糟的武装力量,都是菜鸡。
李解不亲自介入,那就是纯粹的菜鸡互啄。
可就算是菜鸡互啄,那也是有大小强弱之分的。
“太后有意用汉人为将。”
“汉将楚用,并无不可。只是,如今汉强楚弱,若汉人有意用庸才搪塞,徒增楚国衰败。”
“上尹,来郢都时,有传言是‘十步杀一人’之沙仲哈。”
“沙仲哈乃是汉军猛将,灭舒龙、征夷虎,更是扫平诸舒,使巢氏归附,如此良才,汉人必不能使其声名有损。如此……甚好。”
要是随便扔个人过来,斗皇还真的要做两手准备,但赵太后用汉人为将,还是沙哈这种猛将,反而要放心的多。
菜鸡互啄拼的就是勇气、战意,沙仲哈一介野人,在斗皇眼中,能够喊出“士可杀,不可辱”的野人,那绝对是非同凡响。
“汉军诸将,勇者甚多,唯沙仲哈威名不凡,倘若能笼络一番,于楚国,亦有好处。”
“汝言之有理,不过,如此也说明一事。”斗皇目光冷冽,看着南边的渚宫方向,“汉子解必不逗留楚国,想必是有更强之敌,使其不得不亲自前往主持。”
“上尹是说……姑苏?”
“未必只有姑苏,少不得齐鲁吴越,都要共讨淮中城。”
要说这种情况,斗皇肯定是要心动的,新宣告成立的汉子国,随时可能遭受围攻。
因为淮水两岸的沃土,这年头是真的多,只是以往列国混乱,加上晋楚争霸、吴楚争霸,这才导致了淮水两岸的废弛。
然而淮水伯府时期表现出来的大自然改造能力,彻底地震惊了中原诸国,大贵族们不是傻瓜,自然明白这种改造能力有多么恐怖。
以李解团队的回血能力,别人十几二十年的工程量,可能就是淮中城一年的量。
再加上淮中城已经出现了大量脱产武装人员,战争的突然性、灵活性,肯定是大幅度地甩开中原列国。
斗皇能够看明白的,中原列国中的精英,自然也能看明白。
只是有的人选择合作,有的人选择对抗,纯粹看取舍。
比如原滑国大夫稽,是一半公心一半私心,投奔李解,既是要给家族谋一条出路,也是顺便报一下国仇家恨。
再有像原逼阳国之君逼阳子妘豹,更是索性除国内附,然后举族南迁。
这种勇气、决心,是旁人难以想象的,唯有当事人,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