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晋和公主玩味一笑:甚么出身。
落葵瞧了丁香一眼,丁香会意,从妆台匣子取出一只照漆雕花的狭长木盒递给了她,她打里头取出一张身契,双手捧着奉给了晋和公主:公主殿下请看,这是这丫头的身契,她是臣女从合欢阁里买来的,公主殿下若带进宫里去,只怕会坏了规矩,污了皇室清听。
晋和公主端详良久,终于微微颔首,可惜道:是了,这般出身,的确不配。她本意也并不在丁香身上,只是借着此事多纠缠片刻,她顺手接过丁香手中的小罐,把玩了一番,悠悠起身,缓缓挪向妆台,轻轻将羊脂白玉小罐儿放回原处,只顿了一顿,便猛然打开了方才未能打开的暗格,惊呼了一声:哎呀,姐姐这枚步摇打的着实精美,宫里也没有这般手艺。
她手里握着一支赤金琉璃七宝鸳鸯珊瑚步摇,整支钗以赤金打造,通体金光炫目,而琉璃所雕的鸳鸯光华流转,通体羽毛以佛家七宝镶嵌,而鸳鸯口衔两串颜色极正的红珊瑚流苏,华美异常。
落葵眉心一跳,到底还是被她给翻了出来,罢了罢了,顶多就是晋和公主因为这枚步摇恨极了自己,但她终究只是个娇宠而单纯的少女,养的任性霸道却没甚么坏心眼儿,只是,她是如何知道这枚步摇的存在的,却是要仔细查一查了。
晋和公主握着那支步摇,定定望住钗头不起眼处的良姜二字,心里又酸又涩,恨意丛生,恨得牙根冷颤,咬牙笑道:卫国姐姐像是从未戴过这枚步摇。
明亮的烛火狠狠婆娑了一下,那抹烙在墙上的暗影也跟着狠狠摇动了一下,落葵坦荡而平静笑道:是,这步摇太热闹。
赤金步摇冷硬,硌的晋和公主手心生疼,她偏着头,冷冷一笑:卫国姐姐不喜欢热闹。
落葵平静如昔:是,不喜欢。
晋和公主追了一句:热闹的人呢。
落葵知道晋和公主问此话的意思,也知道她想听甚么,其实于自己而言,人热闹与否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心,落葵坦荡一笑:人热不热闹要紧么,心才最要紧。
晋和公主蓦然怔住,娇俏的杏眸闪过些悲戚却又倔强的神色,紧紧握住那枚步摇不肯放手,良久,才平静道:卫国姐姐既然不喜欢这枚步摇,可否赠与妹妹。
落葵轻轻点头:好。
不知今日是个甚么日子,晦气的紧,简直是个赔钱大出血的日子,先是一串阴阳合香木手串,后来又是一支富贵的钗,送走了难缠的晋和公主,落葵冷汗淋漓的瘫在床上,拥着锦被怔怔良久,心里说不出是甚么滋味儿,是舍不得么,还是不甘心么,亦或是,或是松了口气,直到丁香端了热水进来请她净面,她才回过神来,轻轻抚了抚丁香脸上的掌印,心疼道:疼么。
丁香笑着摇头,神情有些黯然:不疼,只是还是没能拦住晋和公主,是婢子无用。
落葵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安心:翻出来就翻出来了,不是甚么要紧事,你把那罐子芙蓉膏拿去敷面,过几日就好了。
丁香垂首称是,拧了把温热的帕子递给落葵。
忽而门帘儿微动,闪进来个人影,丁香回首一瞧,忙着收拾好铜盆和紫檀方桌上的水渍,又斟了盏热茶,才无声无息的垂手退了出去。
落葵头也不抬的对来人淡淡道:你那满肚子的话憋了一晚上了,若是隔了夜,仔细肠穿肚烂。
晋和走了。苏子笑着握住她的手,觉出冰冷异常,忙又塞了个青花玉瓷手炉给她。
落葵瞧了眼花梨木妆奁匣子,声音低沉道:走了,方才晋和过来,将那支步摇拿走了。
哪个。苏子微怔,旋即回过神来:良姜送的那个么,拿走了也好,叫良姜也断了念想,不必再做些无谓之事了。只是从前晋和一直以为你与良姜议亲,是太后的一厢情愿,如今见了那步摇,只怕明白了其实此事两厢情愿的,以后你进出宫城,她少不得要为难你了。
落葵扬眸轻笑:晋和只是刁蛮任性了些,并没有甚么坏心眼儿,为难也为难不到何处去。
因着落葵畏寒,房内早早便笼了炭盆,苏子往黄铜炭盆里添了兰花炭,又拿着紫金铜扭花火钳翻了翻,让火燃的更旺些。他觑着落葵的脸色,见她神情如常,并不像是憋着火气的模样,才蹙着眉一脸疑惑:今儿晚上是怎么了,你素常并不是爱刁难人的,怎么今儿处处带刺儿,还与京墨一唱一和,都冲着空青去了。你那会儿吩咐丁香捞泥鳅出来,我虽觉着不对,但也没往深里想。
落葵的手指在烛火上拂过,昏黄的火苗上蓦然显出几行字迹,闪着淡蓝色的微光,她抬了抬下巴,眸光蓦然阴厉下来:这是南祁国今日传过来的信儿,你自己瞧瞧罢。
苏子一字一句的看下来,脸色微变,伸手拂尽字迹,斟酌道:苍龙世家派出的一十三名弟子日前竟然尽数返回本族了,且在诸国期间,未见与任何家族势力有过任何往来。这,那么空青所言便是漏洞话时就学会了揣测人心,后来无法用动武解决一切了,便学会了用挑弄人心来度日,一个简单粗暴,一个细致缜密,但同样是杀人,拔刀时同样要小心溅到血。
呜呜咽咽的风自半开的窗掠进来,干枯的黄叶如同纷飞的蝶,一只只鱼贯而入,越过桌案拂过青砖地面,有一片停在落葵的肩头,闪着昏黄的微光。
落葵伸手拂下,两根手指在叶片上抹过,上头登时显现出淡白的蝇头小楷,她默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