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陆哲没有出过山,来自后世的经验,则会觉得木十七的态度没有问题,合作单位嘛,让同事帮个忙而已,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自从陆哲对于大唐社会有个初步了解之后,就发现木十七的口吻简直问题大大的,这个口吻,简直就是主家对于仆人的口吻,完全不是合作关系。
关键是,影雉似乎一点不自然都没有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种类似主仆的关系,影雉已经习惯了。
陆哲一直觉得木氏商行对五庄观的态度有些别扭,但是也说不出来,好像不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而是,类似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就类似总部对于分部一样,简直都把五庄观视为木氏的一部分。
这陆哲就忍不了了,木氏不过是帮着五庄观负责对外贸易的商行而已,现在更是合作关系,为何一个小小的分行管事,竟然嚣张至此。
本来陆哲还想跟木十七好好合作,可是从之前的接触来看,自己按照后世的样子,拿他当平等的生意伙伴,他反而觉得自己是畏惧于木氏的钱财势力,隐隐以主家自居,一副你五庄观不过是我木氏养活的,完全吃定自己的态度,自己跟木氏知识产权交易乃是“公平”交易,木十七却觉得是在大逆不道的剜木氏的肉,区区山民,如果没有木氏与其交易和雇佣,早就饿死了,现在,有了好方子不乖乖献上,反而挟宝自重,跟木氏要钱,简直是忘恩负义。
但是木十七忘了,虽然他们是跟五庄观交易,但是并不是资助,木氏收购了五庄观的山货,也是拿出去卖钱的,而且每年过冬,食物匮乏山民难以御寒之时,你木氏又在哪里?
这些他都没有想,他只觉得你五庄观是因为木氏的原因,才得以存活,所以对于五庄观的人,隐隐以恩主自居。
看着木十七的做派,陆哲就不高兴了呀,本来想跟你平等相处,被你视作软弱,本来只是买卖关系,你却视我为从属。好吧,这是你逼我用唐人的方式来跟你相处的,不过区区商贾,贱籍中的贱籍,且看本小郎君手段如何。
于是,陆哲出手了。一出手就是前几天学会的点穴之术,然后便是回过味来的木怀威,为了给自己才拜的记名师傅一个好印象,下脚又急又重。
村人愣愣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想着上来劝解,但是木怀威鸡贼地高喊着此乃木氏家事,诸位高人还是不要插手。
这句话一出,连赶来吃饭的邓长老等人也不好插手了。大家静静地吃饭,往日里谈笑不断的食堂变得落针可闻,只有木怀威不停地叫骂声和靴子踢在木十七身上的皮肉声。
陆哲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木怀威一脚一脚地踢在木十七身上。木怀威一边踢,一边偷眼观瞧陆哲的脸色,想瞧出什么端倪。
让他失望了,陆哲的脸上无悲亦无喜,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见到此景,木怀威心中不惊反喜,甚至说是惊喜大大的。就是这股视世人如蝼蚁的态度,才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嘛,跟那些号称普度众生的妖艳贱货就是不一样。
自己之前遇到一些号称活了几百年的所谓的“仙师”,见到自己都说自己身具仙根,主动传授自己炼丹法,后来都证明是骗子,那些“仙师”没有一个超过50岁。
哪像自己这位陆师,明明身怀道术,却吝啬示人,也不想那些所谓的“仙师”,天天喊着渡世救人,反而视世人如无物,制盐秘术可随手赠之,虽一介白身,观鱼会上当面嘲讽太守,驳崔家郎君的面子,吐蕃军士拦路,就意图将其全灭,一人缓步进入入统军府兵阵中,周遭兵士,无人敢动。
这才是仙人弟子才有的样子嘛。看着陆哲丝毫不在意自己踢死木十七,木怀威反而更加坚信自己这个陆师没有拜错。
不过他也有些郁闷,为何陆师还不让自己停手,虽然踢死一个木十七对于自己没有什么,但是他的腿已经很酸了啊。
难道这亦是陆师对某的考验之一?修仙之人要有大毅力,我连踢个人都坚持不住,何谈登天大道?
想到这里,木怀威虽然腿都酸了,但是踢得更起劲了。
而作为本事另一个当事人的木十七,可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他自己浑身不能动,只能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哲,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懊悔。
陆哲看他的那个眼神,他实在太熟悉了,那股该死的傲慢和冷漠,令他想起了年幼时碰到的士族子弟。当时那些人,便是带着如此不屑和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家,仿佛在看着一群虫豸一般,就因为没有猎获,这帮人就以人为猎,活活地用弓箭射死了自家的爷娘。
是的,当日自己还小,躲在一棵大树之上,看到其中某个士族一边张弓搭箭,一边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爷娘的,正是这种眼神,仿佛面前不是人,而是什么污秽之物一般。
自己最后逃了出来,带着报仇的信念,一度靠着啃树叶才没有饿死,最后辗转才来到木氏,从学徒开始,一步一个坎,这才勉强生存下来。可正是由于当年啃树叶的狠劲,自己这才掌握了木氏一州的生意,手握无数的钱财,沉醉于醇酒美人当中,过上了往日不敢想的生活。
不过随着自己的年纪越大,报仇的愿望也逐渐地淡去了。
让他仇恨淡化的是双方的差距。当年射死他爷娘的那个士族,此时已然成了裴氏的长老,双方的差距,比起当日的士族子弟和农家少年来说,反而更大了,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