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见洪七公同意,手一指,当先领路,他足下加劲,登时如飞般穿入竹林。萧江左手携着郭靖,右手携着黄蓉,与洪七公各自展开上乘轻功跟上黄药师,众人片刻间到了周伯通的岩洞之外。
萧江等人远远望见洞中周伯通在来回缓步而行。黄药师见状身子轻飘飘的纵起,犹似凭虚临空一般,几个起落,便已跃到了洞口,洪七公与萧江见他身法佳妙,齐声喝彩。
众人定神瞧时,只见周伯通面向萧江等人脸含微笑,神情得意之极。萧江抢上几步,说道:“老顽童,黄岛主来放你走啦,以后大家是一家人。”
周伯通叹道:“不可能?你怎地不听我劝?你这一生一世之中,苦头是有得吃的了。好,我跟你说,天下甚么事都干得,就是黄老邪的话信不得!”
他兀自唠叼不休,黄蓉走上前来,笑道:“老顽童!你又胡说八道了!”黄药师指着洪七公说道:“老顽童,这位……”他话未说完,周伯通已绕着众人转了个圈,笑道:“这位必是老叫化洪七公,我猜也猜得出。他是好人。老叫花都来了,这必是有大事啊”
黄药师又向周伯通道:“伯通,我早说过,但教你把《九阴真经》留下,我焚烧了祭告先室,马上放你走路,现下你要到哪里去?”周伯通道:“这岛上我住得腻了,要到外面逛逛去。”
原来当日周伯通困在洞中,数次忍耐不住,要冲出洞来与黄药师拚斗,但转念一想,总归不是他的敌手,若是给他打死或是点了穴道,洞中所藏的上半部《九阴真经》非给他搜去不可,是以始终隐忍,这日得郭靖提醒,才想到无意之中练就了分心合击的无上武功,黄药师武功再高,也打不过两个周伯通,一直不住盘算,要如何报复这一十五年中苦受折磨之仇。
萧江和黄蓉郭靖三人走后,他坐在洞中,数十年的恩怨爱憎,一幕幕在心中涌现,忽然远远听到玉箫、铁筝、长啸三般声音互斗,一时心猿意马,又是按勒不住,正自烦躁,斗然想起是了,是了!萧江,这小子,年纪幼小,不懂得男女之间那些又好玩、又麻烦的怪事,何况他武功绝顶,天性纯朴,正所谓无欲则刚,乃是不失赤子之心的人。我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在苦思复仇?如此心地狭窄,想想也真好笑!”
他虽然不是全真道士,但自来深受全真教清静无为、淡泊玄默教旨的陶冶,这时豁然贯通,一声长笑,站起身来。
只见洞外晴空万里,白云在天,心中一片空明,黄药师对他十五年的折磨,登时成为鸡虫之争般的小事,再也无所萦怀。
他正要走出石洞,忽又想起这桃花岛道路古怪,不知如何觅路出去。黄老邪若要阻拦,哈哈,黄老邪,若要打架,一个黄老邪可不是两个老顽童的敌手啦!
周伯通想到得意之处,向黄药师说道:“老顽童若是双手齐上,黄老邪,你是打我不过的。”
黄药师已知他练成左右互搏的奇功,当下默默不语,心想无缘无故将他在岛上囚了十五年,又打断了他双腿,实在说自己不对,于是从怀里取出一只玉匣,揭开匣盖。
取出三颗猩红如血的丹药,交给他道:“伯通,天下伤药,只怕无出我桃花岛无常丹之右。每隔七天服一颗,你日后纵有天大的内伤可以无碍。”
周伯通点了点头,接过丹药,说道:“黄老邪,我你的丹药很灵,无怪你名字叫作‘药师’。咦,奇怪,奇怪,我名叫‘伯通’,那又是甚么意思?”他凝思半晌,摇了摇头,说道:“黄老邪,我要去了,你还留我不留?”黄药师道:“不敢,任你自来自去。不过今日难得七兄在此,正好你我恩怨已了,不若一起去喝几杯如何?”
黄药师说罢将玉箫在衣领中一插,道:“各位请随我来。”周伯通见状和洪七公相互点点头,跟在黄药师后面,萧江三人亦随后跟去。
众人曲曲折折的转出竹林,眼前出现一大片荷塘。塘中白莲盛放,清香阵阵,莲叶田田,一条小石堤穿过荷塘中央。黄药师踏过小堤,将众人领入一座精舍。
那屋子全是以不刨皮的松树搭成,屋外攀满了青藤。此时虽当炎夏,但众人一见到这间屋子,都是突感一阵清凉。
黄药师将几人让入书房,哑仆送上茶来。那茶颜色碧绿,冷若雪水,入口凉沁心脾。洪七公笑道,世人言道:做了三年叫化,连官也不愿做。
“药兄,我若是在你这清凉世界中住上三年,可连叫化也不愿做啦!”黄药师道:“七兄若肯在此间盘桓,咱哥儿俩饮酒谈心,小弟真是求之不得。”洪七公听他说得诚恳,心下感动,说道多谢了。
“就可惜老叫化生就了一副劳碌命,不能如药兄这般消受清福。”周伯通道:“你们两位在一起,只要不打架,不到两个月,必有几套新奇的拳法剑术创了出来。”洪七公笑道:“你眼热么?”周伯通笑道:“这是光大武学之举,那是再妙也没有了。就怕黄老邪不让我留下和你们练练。”
这话登是令全场人大笑,萧江也是微微一笑,道:“老顽童,这话,也就你能说出来了。”
萧江看到黄药师很开心,顿时想起前世的一句诗,笑着说道:“萧瑟平生只自知玉箫忍按悼亡词桃花飞影潮生后尽想东邻一笑痴”
“哈哈哈,这话倒是与黄岛主贴近得很。”
黄药师一听,这诗直说好,萧江看到黄药师一脸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