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梁焕卿,都不知道秦远道还藏了这么一手,方才以为案牍就是证据了,这般陆绘灵说起时,梁焕卿都险些被她这句话噎住,本来以为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他们该认罪的都应该认了吧,但是怎么也没想到陆绘灵又在这儿垂死挣扎,梁焕卿都做好了和她争论一番的准备时,秦远道说出这句话实在是雪中送炭。
听秦远道这么一说,大家又都在好奇秦远道口中这个能让尹薷和陆绘灵都认罪的人会是谁了。
陆绘灵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听秦远道说的这般玄乎,忍不住呛声道:“秦大人又在这儿故作玄虚了,您能改了案牍,自然是什么证据都能做得出来的了,这些证据都出自你手,如何能让皇上信任呢?再者,此时非同小可,秦大人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对。”
方才对于案牍被改一事,许多人自然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秦远道这般心细,然而听闻明妃娘娘这般说辞,又想到陆高鸿与梁风眠如今本来就是支持着两个不同的皇子,若是梁焕卿有意而为之,让秦远道去造假证也是有可能的,这官场风云诡谲,一时间所有人都跟着他们的思路不停的来回转动,倒是也不知道谁真谁假了。
可是尹薷心里此时亮堂的和明镜儿似的,她听秦远道说从泾州回来时,就想到他们有可能是去找自己的父亲尹任昭了,虽然尹任昭如今犯下滔天大错,让尹家蒙羞,但是在尹薷心里,尹任昭依旧还是八年前她离家时那个慈祥和善的父亲,尹任昭自幼教尹薷知礼懂礼,教她读书写字,虽然是小门小户,可是尹任昭中探花之后入上京为官,尹薷相比较之下,一点儿也没有比上京的官家小姐差到哪儿去。
这一点,尹薷永远感激父亲对自己的栽培,如今多年没有好好相聚,再见时自己却犯下了如此罄竹难书,会连累尹家上下株连九族的罪名,尹薷一时间却无颜面对自己的父亲。
她看着秦远道,眼中全是祈求,她喃喃道:“不要...”
但是勤政殿的所有人,没有人将目光放在尹薷身上,她无力的俯下身子,将头深深埋低,在无颜面对父亲的同时,尹薷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之一,她以为自己在父亲眼里,永远都是没长大的孩子,犯错了就是要被责罚。
秦远道不理会陆绘灵,眼神径直看向皇上,说道:“此人就在勤政殿外,若是皇上同意,微臣这就唤他进来。”
齐秉煜今天眉头没有一刻是舒展开来的,他依旧严肃着面容,点了点头:“传他进来吧。”
秦远道点了点头,对何昇说道:“还劳烦何主管代为传报一声,只要尹任昭进来就可以了。”
门外的方禄以及宫女的尸体,都是接下来要打陆高鸿脸的秘密武器,如若早早的呈现在大家面前,岂不是输了阵仗。
秦远道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众人对他的这番话也没有多想,或许就是他身边的手下呢。
何昇点了点头,随后绕过众人,沿着墙根走了出去。
陆绘灵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依旧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但是齐秉煜此时心里已经早就有数了,面对陆绘灵和陆高鸿的恶行,不用再需要任何证据呈上来,齐秉煜其实心里已经清楚了个大概。
此番不过是看在他们二人依旧执迷不悟和知错不改的样子,想要在众朝臣面前给他们一个交代,若是仅仅只凭借秦远道和梁焕卿这几句就要定他们的罪的话,恐怕难以让一些言官服众,齐秉煜也不想让人误以为他是偏袒齐景钦,虽然心里却是也会偏向齐景钦一些...
众人都道齐秉煜乃年老体弱,变得昏庸无能,所有事情都靠着陆高鸿和梁风眠,但是齐秉煜并非是个睁眼瞎,他虽然被陆高鸿一时蒙蔽了双眼,但是他的心不瞎。
陆高鸿明显是知道这一点的,看着皇上一言不发的样子,他不由得想起了从前朝堂之上事务并不是这么繁重的时候,陆高鸿总会入宫和皇上在瑶池后园手谈几局,每当眼看着陆高鸿就要胜过皇上一筹时,皇上总是这般冷静淡定,后来陆高鸿才知道,皇上其实早就洞穿了自己的一切心思,自己能瞒得过他一时,却没有办法永远瞒着他。
那时皇上就如眼前这般淡定冷静,只微微蹙眉,眉宇之间却早就把自己看的清楚了。
陆高鸿心生一丝胆颤,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再次见到皇上的这种眼神。
然而陆绘灵明显是不了解皇上的,她看着皇上沉默的样子,心里还以为万事皆有回旋的余地,心中满是期待,到如今她还想着,今日百姓为何欢呼雀跃,是因为年后齐景钦会一举进攻大凉,而待到齐景钦凯旋还朝的日子,不远了...
大殿内所有人心思各异,今日除夕盛宴,此时本应该与皇帝共登雀楼赏花灯观烟火,和家人一同共享一时天伦之乐,却不曾想今日之事如此的突然...
尹薷跪在大殿中,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头垂的十分低,她在颤抖,在忏悔,如何自己要做出这样的事情,破坏大家共享天伦之乐的机会呢,可是自己不做,如何保得家人平安,如何再能让自己默默无闻的在宫里熬上数十年的光阴呢?
夏容馨微微侧过脸看着低头颤抖哭泣的尹薷,在短短一个多月的相处中,夏容馨也难得相信了她,实在是因为,尹薷心思单纯,为人率真,怎么看都不像是十恶不赦之人,夏容馨如今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