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开始了,对秦少秋来说,这一天意味着他的官场新生,也意味着他人生的重大转折。这一天足以载入他的人生史册。
这天早上,他换上了自己结婚那年置办、之后几年一直舍不得穿的高档衬衣西裤,精心穿戴、仔细修面,对着穿衣镜照了半天,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了,这才拿起公文包骑车往县委赶去。
赶到县委后,秦少秋先去了县委办主任蒋文轩的办公室,他虽被宋超凡提拔为了秘书,但他的顶头上司却是蒋文轩。另外,他的组织关系也会落在县委办,所以正式出任书记秘书前,他要先来见见蒋文轩,听听顶头上司的各种安排。
办公室内,蒋文轩大喇喇的坐在办公桌里,瞪眼看着器宇轩昂、一表人才的秦少秋,心下赞叹,且不说这小子真才实学如何,光是这外表,就比自己外甥刘小川强出一大截子来,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可话说回来,外表可不能当饭吃,他长得就算再帅,再会讨新书记宋超凡喜欢,可做不好这个秘书也得从县委办滚蛋。
这一刻,蒋文轩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促成这个家伙尽快滚蛋,一方面是给外甥刘小川找平衡,另一方面也是回应宋超凡拒绝刘小川那件事,要让他知道,不光是自己推荐的秘书不合他用,就算是他自己选择的秘书也不合用。
蒋文轩端详了秦少秋一阵子,觉得他年纪不大,肯定没有什么官场斗争经验,自己随便玩个小手段就能赶走他,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问道:“小秦啊,书记对你好像很赏识啊,可我有点不明白,他是怎么认识你的呢?”秦少秋说:“他是看我传到《政务内参》上的一篇文章写得还不错,所以就通过文章认识我了。”
蒋文轩点了点头,面无表情,这只是他的试探,接下来才会祭出杀招,道:“哦,那书记昨天找你,都跟你谈了什么呀?”
这个问题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含杀机。如果秦少秋老老实实将宋超凡跟自己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全部告诉眼前的蒋文轩,那么蒋文轩就会在日后与宋超凡私下相处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将今天秦少秋所说的话说给他听。秘书这个工种,最要紧的原则之一,就是要谨守秘密。何谓秘密?宽泛意义上讲,只要是跟领导有关的事情,全部都是秘密,都不可轻易外传。宋超凡为什么只凭刘小川一段话就否定了他的全部,就因为他不会保守秘密。因此可以想象,若是宋超凡从蒋文轩嘴里听到自己跟秦少秋所说过的话,势必会对秦少秋降低信任。如是多次,宋超凡自然就不会用他了。
蒋文轩身为县委常委,在宦海中沉沉浮二十多年,官场斗争经验极其丰富,有时候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可能就是一记杀伤力十足的大招。在他漫长的官路上,很多曾与他同级别的领导干部都被他干掉了,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初涉官场未久的小子?他有十足的把握,秦少秋会上自己这个恶当。
秦少秋虽然没有过多的官场斗争经验,却也听出了蒋文轩的不怀好意,别说是在官场了,就算是在日常生活中,也没有哪个人会问自己跟另外一个人的谈话内容,除非是特别要好的朋友,而眼前的人很明显不是自己的朋友,那他这么问就有点心怀叵测,另外,昨天宋超凡召见自己谈话的时候,蒋文轩明明在场,但宋超凡还是让他出去了,这就说明宋超凡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跟自己的谈话,既然如此,自己现在就不能告诉蒋文轩答案。不过,此人好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什么都不说会让他没面子,因此也要说一点给他,想到这里,便回答道:“也没谈什么,就是请我给他做秘书。开始我怕耽误事,没敢答应,后来他就一直劝我,我这才答应,不过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今后还要请主任多提点。”
蒋文轩听得脸现不愉之色,这小子很滑头嘛,避实就虚,一句细节都不提,这怎么行?不甘心的问道:“就没谈别的吗?譬如书记的饮食起居,又譬如今后对你的安排。”
这些话确实没有谈到,因此秦少秋摇头道:“没有。”
蒋文轩见他始终不上钩,也没有办法,只能威严地说道:“我肯定会提点你的,但是你自己也要注意,平时工作中要多用心,毕竟是给县委书记做秘书。不论工作还是生活中,只要与书记有关的事情,全部无小事,一件小事没做好,就可能生成大事。领导身边无小事,就是这个道理。你一定要谨慎小心再小心,哼哼,你可千万不要犯错,否则的话我可不会饶你。”
秦少秋听得心头一沉,蒋文轩这番话,与其说是对自己的教诲,不如说是对自己的警告,尤其最后一句话,已经可以听出杀气,这简直就是在说,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只看自己哪天犯错了,心中非常纳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得这位老大不高兴了,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刚才没有跟他说实话吗?恭敬的说道:“是,我记住了。”
蒋文轩铁面无情的说:“嘴上记住没有用,要记在心里才行。”秦少秋忙连连点头,道:“我会记在心里的。”
蒋文轩面色阴晴不定的扫视他几眼,弯腰低头,从办公桌柜子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皮包,放到桌子上,推到桌边,淡淡地说:“这是你这个书记秘书的全套装备。公文包你可以拿着日常工作用,里面有乡镇县直机关电话簿,县里所有科级以上领导干部的联系电话全在上面,还有一部手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