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边走边瞅他:“好好干活!”
靖王妃手里辗杖顿了顿,看着沿庑廊走过来的他,随后又低头继续起来。
“怎么自己碾上了?”靖王道,扭头看见晏衡:“你牛高马大的,怎么让你娘干这粗活!”
晏衡摊手:“我不在晒药么!回头晒着了母亲,您又该怪我不帮她了。”
靖王妃的药材向来只她自己一个管着,不让下人碰,毕竟药不是寻常之物。
靖王收回目光,撸袖子来夺辗杖:“我来。”
靖王妃不让。
靖王还夺她还不让,他便一笑,一把扯开她,坐下来熟练地碾起来:“你傻呀,你男人什么不多,就力气多。这种粗活你不让我干,那不是便宜了我。”
靖王妃听他这么说,索性丢给他了。
晏衡把晒过的一簸箕药端回来,瞅着靖王道:“沈家老太爷进京了,父亲怎没陪着老丈人用过饭才回来?”
靖王抡起碾杖往他抽去,晏衡脚尖一点,踩着柱子跑屋檐上去了。
“有胆你别下来!”
靖王指着他骂完,坐回来又看向翘腿坐在旁侧的靖王妃:“用什么饭?我又不是去探亲的。这熊孩子真不会说话!”
靖王妃拨弄着篓子里的药,没搭理。
晏衡蹲在梁上说:“那沈侧妃他们过去了,沈家老太爷没说什么?”
“说了。”靖王左手扶着碾杖,右手往碾槽里添了点药材,正经起来:“人是我着人接过来的,他沈栖云打了我晏家的人,自然得对我有个交代。
“明日沈栖云辞官,我会再请上许淮生一道去往沈家,把沈芙出阁那日的事让沈栖云夫妇当面说清楚。”
他接着又说了几句,话虽简短,但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以至于晏衡觉得他压根就是说给靖王妃听的。
靖王妃坐着没走,听到此处神色渐渐缓和了些。
沈家人具体怎么样她不甚清楚,但沈栖云这一房的立足不正是明摆着的,他辞官归乡后,晏家是断不会让他再任职,至于沈亭,且放个外任,有家族压着他,态度摆正了也还是有前途的。
沈侧妃肯定也不止受了沈栖云夫妇的委屈,但到底也仗着娘家平安过了那么多年,那些此后不再看不清楚的,就且不理会呗。
总之有了这么一遭,沈家想必是不会有人敢轻易挑拨了。
沈家那边收敛了,说起来,于她和晏衡也是好事。
她说道:“沈栖云也是自作自受。
“弘哥儿他们也得看清形势,沈家就算是不存在挟恩图报了,日常人情世故里,有什么用得着这位姑太太的地方,只怕还不少。
“该帮是得帮,就是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靖王望着她,声音立刻软得跟身上的绸缎:“好,我回头就让初霁去说。”
“说什么说?”晏衡道,“咱们说了也没用。”
靖王粗嗓子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晏衡闭嘴了。
……
靖王碾完药,看在他干了活的份上,靖王妃赏面许他留下来吃了晚饭。
饭桌上有晏衡,气氛还算没那么僵。靖王就顺道把沈侧妃说要来找她的事说了。
靖王妃寻思道:“这事我也没出什么力,她何必特地过来?”
那边若有事求助她还是随时欢迎,只是与沈氏终有正侧室之分,为免碰面使需要依礼拜见的对方心里难过,她并不想多见面,更没想过要立什么规矩,因此想不到她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靖王也有些吃不准,“你要是不想见,就让丫鬟去回了也成。”
靖王妃倒觉得没这个必要。
饭后见靖王还坐着没动,就咳嗽着催起客来。
靖王磨磨蹭蹭走到她面前:“都入冬了,你可要添置什么?你跟我过了那么多苦日子,我也没有正经送过你什么衣裳头面,改日我带你去街头看看样子,回头请将作监给你打几套可好?”
远处坐着的晏衡有点看不下去,道:“父亲都不懂,您应该买了回来再说。”
靖王扭头:“瞅你那破嗓子!你毛都没长齐,你懂!”
檀香忍笑走进来,道:“禀王妃,沈侧妃求见。”
“请她进来。”靖王妃扬首道,又瞪那双父子:“你们还不走?!”
爷俩便一前一后出门来了。
沈侧妃立在门下,看到他们即屈膝行礼。靖王点点头,指指里头示意她进去。
晏衡还了个礼,看到她身后丫鬟手上捧着个包袱,好奇看了两眼。
靖王回身扯了他一把,走了。
沈侧妃进了门,只见靖王妃已经站在门槛内,她先行了礼,道:“有件事,要打扰您一会儿。”
见面尴尬是难免的,好在靖王妃是个直率的人,边说边引她进内道:“您有什么事要找我,直说就成,不必顾忌。”
丫鬟上了茶,沈侧妃接了如意手上包袱,示意她出去,屋里就剩下她们俩了。
沈侧妃道:“我父亲来了,是崇瑛着人接他来的,为的是我兄嫂早前的事。今日崇瑛去了沈家,我和弘哥儿驰哥儿也去了,我父亲有了交代,想必崇瑛也跟你说过了。”
靖王妃点点头:“他刚才是说过了。我为你高兴,你那么多年也不容易,总算老父亲能体恤你。”
沈侧妃笑了下,道:“其实想想,世间比我苦的人还有千千万,不过是落在没吃过苦的我身上,就显得格外突出了。
“像你们,在战地一呆十几年,哪一天不是在紧张忧虑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