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风坐在灯下茶喝了一盏又一盏,酉时看了会儿书,戌时下了会儿棋,把丫鬟打发出去,关上门,亥时又画了几笔画,始终是毫无睡意。
到了子时,她越发精神起来。
按说发生了这么要紧的事,晏衡一定会过来告诉她来龙去脉的,她得等着。
描绘白猫的眼睛的时候,案头的几只药瓶又落入她的视线。
听何瑜说他受伤了,李挚回来后她问了他,也说是。虽然知道他有个擅医伤的厉害母亲,用不着她来帮他上药,但是她还是翻出来两瓶药在这里。
也不知道伤在哪里?要是伤在身上……好像也不适合让她来上药,而且还是在她的闺房,那样好像更说不清了。
……算了,还是等他来了再说吧。
想到这儿她情不自禁又看了看窗外,窗外还是很安静,但下一瞬院门处却传来了动静。
院门吱呀开了,恍惚间有灯火进来,远远的还有人语及脚步声,她不由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他让人发现了吧?那可惨了!堂堂靖王世子成了宵小……
她急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刚好遇见梧桐匆匆进来。
梧桐没料到她在门下,愣了下才说道:“姑娘!果然不出您所料,程家那姓林的妇人,果然是乱党!方才她去靖王府偷窥,让晏世子逮了个正着,还顺便让晏世子把今日逃走了的那个凶手也捉住了!”
李南风听得热血沸腾:“是么!是哪里传来的消息?”
“大理寺那边遣人来了,靖王他们如今全都在衙门,方才把程家给封了,把程孟尝也给带走了,来请老爷过去随堂听审呢!”
李南风顿了下:“那晏衡呢?”
“晏世子当然也在衙门啊!”
李南风听闻,拔腿就往前院跑。
梧桐赶紧拎着她的披风鞋子追过来:“姑娘!您没穿鞋呢!”
李南风到了前院,只见李存睿已经穿好了衣裳,正准备往外走。
她顿了下,赶紧地跑到二门下,到李存睿一到来,便缠着道:“父亲去哪里?带我去!”
李存睿立马一惊:“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儿?爹出去有事,你快回去睡觉!”
“父亲!”李南风摇他的胳膊,“哥哥今儿险些被乱党所伤,我没去成,如今人都抓到了,我一定要去看看!我可只有一个亲哥哥呀!”
李存睿有些心软,但又坚持:“这种场合你怎么能去呢?不行,你在家!”
“父亲!”
李南风吊在他手臂上,眨巴眨巴眼,眼睛红了,眼泪好像也掉下来了。
李存睿全无办法,旁边顾榷解了围:“虽是场合不合适,但约摸袁世子姚世子他们都去了,听说程家女眷也在堂,多姑娘一个,兴许也不要紧。”
李存睿指着他:“这可是你说的,回头郡主怪起我来你可得替我担着。”
顾榷微笑颌首。
李南风跳起来给顾榷行了个礼,顾榷可不敢受,避开出门去掀车帘了。
……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公堂上已经挤满了人,有靖王,有袁邺,有宋国公,还有皇帝派来的太监常春,以及抓到了的凶手,临时提过来的程孟尝,程家女眷,以及跟随袁邺他们到来的袁缜等人。
审案由大理寺与靖王他们主审,晏衡已经说完了他该说的,正望着这满堂人群,手抚着腕上的纱布未说话。
外面人来说“太师驾到”,人群又分开,容李存睿急急地走进来。
晏衡收回目光,眼角余光却又扫到了后头跟着来的一抹人影,扭头再看去,却是梧桐。
他心下微顿,立刻又扭头看向门外,只见院里新停进来的马车里,正有一人自车窗探出脑袋朝里张望。
他二话不说下了石阶,走了过去,伸手拍上她脑门:“大晚上的来这干嘛?”
李南风望着他,目光在他缠着纱布的手腕上落了会儿,说道:“我睡不着。”
李南风说的是大实话,她本来就睡不着,眼下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怎么可能在家里呆的下去?
诚然不全是为了李挚,她也要走这么一遭才安心。
晏衡听到她这话,一颗心忽然软成了棉花。
他摸了摸她头上被拍过的地方,看看左右,说道:“出来说话。”
李南风下了车,跟他走到衙门左侧的大桂树下。这里不当路,没有人,也开阔,有人来也看得到。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林复就被杀?还有……”
李南风刚站定,已经把话问出来。
晏衡抬手:“你不先关心我伤得怎么样吗?”
李南风愣住:“那你伤的怎么样?”
“有点严重。”
李南风默了会儿,道:“那我可没办法。”
晏衡撑着她身后树干,扬唇道:“虽然并没有得到多少线索,但我隐隐有种感觉,在姚霑的搜捕下,他们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们前世那会儿他们一直没露面,我猜想是没准备好,如果是因为这,那么眼下他们杀林复灭口,又在关键时刻杀了林氏,则说明他们沉不住气了。”
说着,他把来龙去脉也说了说。
李南风道:“那这跟我推测的差不多了。”
“你也知道?”
“何瑜到府说起大理寺可能出事,我隐约就有点感觉,但因为没听到事实,没敢瞎猜。”
晏衡点头:“眼下林复这边我倒不着急,使我疑惑的是林氏。”
“林氏又怎么样?”
“被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