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跨院里的嘈杂声掩盖住了西边的动静。
林夫人一番打点之后,院子里已经控制下来,晏衡目光紧随着母亲游走,把才从惊吓里平复的阿蛮看得心下又一吊一吊地。
“公子要不要喝茶?公子要不要吃点心?”
晏衡并不管他,一双眼只顾落在林夫人脸上。
林夫人终于也发现了,走过来道:“莫不是吓丢魂了?”
晏衡摇头。
林夫人便又道:“是不是伤着哪儿了,不好说?”
毕竟儿子也十三了,她是医者,她懂的。
晏衡嘴角微滞,仍摇头打量她。此时他的母亲刚至三十,亦属风华绝代的年纪,常年跟着大军风餐露宿的缘故,使她看上去比同龄的官眷要苍老一些,但五官底子摆在那里,鱼尾纹与鬓角的些许白发也掩饰不住她的风华。
他黯然道:“阿娘这回可别丢下孩儿了。”
林夫人微怔。随后失笑:“说什么傻话?仗早就打完了,如今天下太平,我们自然是一家团团圆圆了。”
晏衡也没多说。
阿蛮进来:“王爷来了。”
晏衡刚扭转头,门帘哗啦啦作响,有着魁梧身形的男子就大步跨进来,他目光直接锁定在紧牵着林夫人手的晏衡身上,之后重新迈步走过来。
晏衡站起来,目光也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俯身拜下去:“父亲。”
靖王走过来,扶着他肩膀端详:“怎么样?”
“让父亲担心了,儿子无事,不过被吓了一跳而已。”
靖王环视一圈屋里,又斥道:“屋里人都是干什么的?怎么连防身武器也没留下一件?”
“不关他们的事,儿子的剑一直都未离左右,方才事出突然,儿子情急拔剑丢出去了。因为不知对方武功深浅,不敢贸然追出门,因此也不知短剑下落而已。
“——阿蛮,你快带人去窗外找找,应该丢不远的。”
晏衡说。
靖王吩咐门下侍卫:“立刻封锁四面出入口,掘地三尺,也要把此人找出来!”
“遵令!”
林夫人给靖王递了碗茶,望着他深陷的眼窝,说道:“何大哥他们都回去了?”
靖王接过,坐下道:“回去了。”又道:“你有事寻我?”
“我无事。”林夫人笑道:“不过看你自出京以来便连日不曾好好安歇,心疼你罢了。”
说着她走到他身后,替他捏着肩,又侧身探头来看他:“阿檀风寒初愈,又突遭惊吓,我担心他,陪他会儿,一会儿昀哥哥可先回房。”
靖王握住她一只手,闭眼轻靠在她手腕上,说道:“你这两日在忙什么?我也没怎么见到你。”
林夫人垂眸:“沈姐姐不是快到了么,虽说早准备了见面礼,终究心里忐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我这两日把他们要住的院落亲自收拾出来了,但愿她能下了马车就可歇息歇息。”
靖王手顿住,眼睛睁开来。
晏衡嘴角藏着不屑,别开了脸。
案上黄历显示着二月十九,再过两日,的确该是沈家人到达的日子了。
“她不太喜欢用旁人动过的东西,你不用忙乎。”靖王道。
林夫人也停下手:“那她喜欢什么?比如说喜欢吃什么,我去准备。我针线不行,吃食倒还马马虎虎。”
靖王垂头吃茶,动作沉重又缓慢,显然没打算再往下说。
晏衡望着窗外浓浓夜色,抬步出了门。
……
李夫人向来言出必行,下令叫传谭峻,谭峻就来了。
但谭峻受过金瓶示意,以趁夜出行不安全为由请求改到天亮之后,李夫人倒是准了,李南风也没意见。
她虽然急着走,也知道轻重,这当口真没必要连安危都不顾了。
这么一来,到底是把隔壁给惊动了,李济善两口子和李勤听说李南风要先进京,连忙要来劝阻,就连就寝了的长女李舒都爬了起来。
但南风早在他们进院之前就先跟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推说自己十分思念几年没见的父亲,成功把他们给按了下来。
但李勤却表示要同往,因为怕南风路上不安全。
李舒瞪了他一眼:“护送是假,脱缰是真吧?”
李济善两口子也有这顾虑,可这小子主动提出要送,还拍着胸脯保证听话,权衡之下,也只能答应。
虽说同样看不出来李勤能发挥什么作用,但念在前世里哥俩好的份上,李南风也同意了。
到半夜时已经收拾停当。
说是说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可终究事情太过顺利,再者人生在脑海里纵横交错,这一整夜便没睡着。
她急着摆脱这一切,另外倒也是真真想见见父亲和哥哥了。
梳洗完后她就靠着床头等着。她没诰命,所以即使提前走也不会有什么禁忌,况且沧州离京不过四百里,路上不遇骤雨,最迟晚间就可到达。
期间金嬷嬷与金瓶她们都悄悄来过几次,但半路便让李夫人派来的人给唤回去了,可见也是铁了心。
南风有时会觉得,自己的铁石心肠,其实就是遗传了母亲的。
但无所谓了!明日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在父兄下令精心准备好的闺房里美美地酣睡了!
如此盼到天亮,天边有了鱼肚白,她便着疏夏去寻谭峻。
疏夏刚跨出门,旋即又掉头回来了:“姑娘,咱们出不去,靖王着人把门守住了,行邸四面全是重兵,看得严严的!”
李南风正喝一半的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