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爷这番话落,得意了黎清雨,惊惶了白家人,却是为难了任钦差。任钦差比谁都了解这位诚王爷,他母妃早逝,太上皇在位期间便令当今皇上的亲母、那时的德妃娘娘代为抚养。因诚王母妃生前极受太上皇宠爱,德妃恐诚王会对自己儿子将来继位产生阻力,又不能使用非常手段来伤害他,于是便想出了一道娇养之计——打小拼命地惯他宠他,从不督促他上进,他喜欢吃喝玩乐,就想尽法子满足他、变着花样儿逗他开心,并且在他身旁安排了人手,常常哄诱着他看些禁忌的话本小说,又用美貌的宫女时时勾他引他,久而久之便造就了这么一位不学无术、却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废材王爷,在太上皇和外人面前看起来是这位德妃娘娘比亲自己儿子还要亲诚王爷,可实际上却是生生将这位皇子给惯成了废人一个。
也正因为诚王爷对于当今皇上的帝位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所以皇上对他也就格外的宽容,再加上这位王爷虽然百般无用,却是对当今圣上一等一的忠心和维护,甚至曾经舍命救过皇上,皇上对他几乎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只要他的行事不威胁到龙椅龙威,就是再荒唐皇上也是宠顾有加,任他成日游手好闲满世界乱跑乱逛,好色成性拈花惹草什么的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因此愈发纵得这位诚王爷玩物丧志百般荒唐。
这一次这位诚王爷也是闲得发慌了,主动向皇上领了督办征借河东地区军银一事,任钦差主办,他负责监督,其实不过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卖个好罢了,事实上进入河东地区以来他根本什么正事都没办过,一路上只知道吃喝玩乐,今儿却是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突然插手进白府做假账这件案子里,不过如果白府做假账确实是为了逃避朝廷的征借军银的话,他倒也的确可以插手过问。
让任钦差感到为难的是,诚王爷方才这番话实在是有些于理不合,此前的判定已然说明了白家人只要支付够五百万两的罚金便可以免于牢狱之灾,如今又怎能说改就改?这是国家法律,不是儿戏,朝令夕改乃是大忌。然而诚王又贵为王爷,他任魏头上这顶乌纱是皇家给的,得罪了皇家人,只怕他今后的日子也就不会怎么好过了……这可真真是让人为难啊!若是换了别的王爷,他还可以有理有据地解释一番,偏偏是这个对国法一窍不通、行事荒唐无理却又极受宠的诚王爷,答应也不是,违逆也不是,任钦差一下子陷入了两难之地。
白老太爷那厢沉不住气了,生怕这位王爷一句话就又把白家打入万劫不复,连忙下跪磕头,哀声恳求:“王爷千岁请明鉴哪!今年闹灾时白家也是出了钱和物来救济灾民的,另还建了数座济灾堂专门收留难民,每年的官税也是如数上缴,绝无欺瞒朝廷之意啊!请千岁爷明鉴!请千岁爷开恩哪!”
老太爷都下了跪,白府一干人自然也不能再立着,便也都跟着跪下,诚王爷虽然是不学无术,可到底也是皇家出身,有些事情还是分得清对错轻重的,闻言便语塞了一下——毕竟白家人说的也都在理,人家也赈了灾了也交了税了,家也被抄了罚金也凑齐了,再坚持着把人送进大牢去似乎有些过分……他怎么说也是皇家人,代表着皇家脸面,有些事情也不能做得太过无理不是?
见诚王爷被白老太爷三言两语就唬弄了住,黎清雨心下暗骂一声“没用的蠢货”,便向着黎清清使了个眼色,黎清清不动声色地将一对水泠泠的眸子向着诚王爷望过去,诚王爷那双眼睛本就一直悄悄儿地盯着黎清清看,此刻一被这对水眸望住,三魂立刻飞了两魂半,剩下的半个魂儿还死死扒着躯壳的边儿大声叫着:“我要美人!销魂蚀骨的美人!”
当下色令智昏,一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喝道:“你白家不过是做了一丁点儿的善事,难道就想把偌大的过错抵过去么?!若不重重责罚,日后尔等反成了那起奸商的榜样,大家都来做假账,这国家岂不是乱套了么?!”
罗扇心道谁会以这种事做榜样啊?!抄家罚钱、身败名裂——大脑长痔疮了嘛图这个?!
任钦差也是个老于官场世故的,既不好驳了诚王爷的面子,又不好胡乱施法,索性在旁默不作声了,就等着逼诚王直接下令将白家人押进大牢去,到时候上头问起来也就可以把责任全都推到诚王身上去了——他是督办嘛,有权质疑判定结果并要求重审此案,甭管合不合理,人家有这个权力。
眼瞅着任钦差打算置身事外、诚王爷就要板上钉钉地开口下令——一旦这王令正式下达,想要改变又要大费周章,白家众人心里是又骂又急,就听得一个声音淡淡响起,道:“王爷既要重责我白家以儆效尤,我白家自无话可说,然而就算要重责也要有个旧例可依,理法如天,不容草率,还请王爷举出旧例来,我等也能心甘情愿地伏罪。”
这声音却是白大老爷的,黎清雨听罢不由冷哼:“只怕自我朝立国之日起也没有个像你白家这样的先例,既无先例,你们家这案子就算得是先例,今日定下,正可供后世参考!”
白大老爷却是轻轻地笑了,温声慢语地道:“黎公子,王爷与钦差大人在上,几时轮到你这证人来做主断言了?究竟这公堂是朝廷的公堂还是你黎家的公堂呢?”
黎清雨自知有些心急冒进了,一时语塞,只得转向诚王爷,正欲行礼进言,却见那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