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内院的迅速变得沉寂,秦如山黑着脸站在屋里的阴影下,眼里光影变幻,目光里浸着冷笑和狠厉。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拖着龙四太太出去的小厮闪身进屋,低声回了话:“老爷,都妥当了。”
秦如山嗯了一声,沉吟了半晌,冷声吩咐道:“你去倚翠苑,跟闻七娘说,爷今儿要待客,让她好生准备着。”
小厮应了一声,忙退出去往倚翠苑去了。
秦如山抬脚出了屋,看着外头漫天飞舞的大雪,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
卢二和他那位少夫人明显对秦家有猜忌,平梁府驻军那头应天厓又被卸了职,跟二郎有过节的何中山却得到了重用——卢二这是在打压秦家。
秦家如今在平梁府和陇川府举步维艰,连个不入流的赵家都能跟秦家叫板。
既然如此,他秦如山凭什么要死守着替卢家卖命?北燕又如何?能得到实质的好处就行!
酉时,渭源城的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而过,天色也暗了下来。
林晚被葛三娘拉着在屋里走了好几圈儿,又听了一回故事,直到外头连翘跑回来说徐大人跟何大人去了东院,这才松了口气。
她这半个多月老是犯困,这会儿也实在提不起精神。卢俊卿的到来多多少少让林晚心里有了点底,有个卢家的人在,至少关键时刻比她要要顶事儿得多。
林晚先前只见过卢俊卿三两回,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一接触。才发现这位大哥虽然笑得温和,整个人身上透着股让人安心的沉静,而且显然脑子也比大黑脸要好用多了——几乎是一瞬间的错觉,林晚恍觉卢俊卿简直跟她想象中的父亲林致南的形象差不了多少,温和慈爱又极为可靠。
这么想着,林晚盯着屋里的珠玉帘子笑得十分欢乐。看得一旁的秋梓莫名其妙地盯着林晚,随即又是一阵担忧,小心上前,低低地喊了一声“夫人?”。
林晚这才回过神来。收起笑意咳了一声,打着哈欠到净房洗漱干净,往内室歇息去了。
北荣院东院的书房里,卢俊卿面容温和宁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徐录文、何展鹏和一脸严肃的朱五笑道:“今儿你们二少夫人拿了一沓名册单子给我,都是北边各处和北燕驻军的管事将领。徐大人先说说吧。”
徐录文嘿嘿笑了两声,眼里闪着绿光,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拱手回道:“回大爷的话,老朽是遵将军的命令,把各处的将领名册给夫人送过来的。北边几位将军都是妥当的人。想来大爷也熟知。就是手底下偶尔有些个桀骜不驯的小子,也碍不了大事儿。至于别的。老朽还真不知道。北燕驻军管事将领们的消息都是胡万达从元江递过来的。胡万达是二少夫人的人,这个消息,也只有将军和少夫人知道。老朽汗颜。”
徐录文的话刚说完,面容严肃呆板的朱五便无声无息的站了起来,朝卢俊卿长揖着行了一礼,接话道:“元江的消息都是小的在盯着,夫人交代了小的。大爷若要传话。也只管使唤小的就是。北燕在元江的驻军,主将是尉迟敬德。此人用兵大气,张弛有度,精通阵法。有狭义胸怀,说一不二,治军极严。好酒,好吃,不好色。喜欢左手写字,善写行书。右手写字多为草书。一般军中传信以草书为主,上折子用左手行书。厌恶文人,与北燕丞相宗政文渊有龃龉。在元江一带带兵半年有余,对北燕朝廷的牵制明显表现出不耐。且因寻城一事,尉迟敬德对大秦恨意颇重,曾经扬言要同爷再打一仗。尉迟敬德有一妻,一子一女,都在上京。女去年由北燕皇帝赐婚,嫁入宇文氏。一子也于去年拜师于宇文氏,此子肖父,但年轻好勇,去年十二月暗中到了元江,如今仍在军中。”
朱五面无表情,声音平静,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卢俊卿脸上波澜不兴,仍旧蒙着一层温和迷离的浅笑,让人看不出深浅来。
“尉迟敬德与督军宇文竟不合?”
朱五点了点头,又是一脸呆板地应道:“回大爷的话,据目前的消息,至少表面上如此。宇文竟是宇文氏第四子,好读兵书,到元江赴任前,却从未上过战场。此人性格张扬,为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且以儒将自居。常对尉迟敬德用兵之策不满,偶有怨言。曾领兵袭击唯蒙可汗,差点被活捉。尉迟敬德曾当着三军面怒骂宇文竟。”
皇帝赐婚么?卢俊卿眼里的笑意深了一分,面上表情都没怎么变过,还是那副温温和和地模样,却看得何展鹏莫名其妙地觉得浑身一僵,脊背发寒。
何展鹏正打着寒颤,冷不丁地又见卢俊卿朝自己看了过来,忙端坐着身子,扯开嘴角干笑一声,等着卢俊卿的吩咐。
“你说说北地如今的境况吧,还有各家的动静和态度。”
何展鹏点了点头,忙清了清嗓子,叽里呱啦说了个七七八八。说到秦家时,语气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嘲讽和轻蔑。
“……秦如山还带着一个族妹来给二爷谢恩,哼,被二爷给打出去了。”
卢俊卿眉头微微扬了扬,脸上笑意浮动,点着头听着。
而此时,何展鹏口中的秦如山正在倚翠苑里搂着闻七娘,同一个是三十岁上下,面白无须,容貌平和的男子相对而饮。
“……四老爷是爽快之人,又在渭源城经营多年。陇川府平梁府内,谁人不知秦家?不知四老爷?在下早就想来拜见四老爷了,只是在下粗鄙。也没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