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长安说什么了?”林晚直起身子,面色严肃地问道。
玉竹往四周瞥了一眼,秋梓会意,忙拉了连翘出屋,到院子门口闲聊着。
“丁长安说,将药卖给姚玉章小厮的是个江湖术士,四十来岁,来了京城不到半年,惯会糊弄人,已经被官府抓了好几回。跟他有往来的人家太多,大多是些寻常人家,偶尔也有闲散之人。还没理出头绪来,请姑娘略等一等。”
林晚叹了口气,朝玉竹点了点头,盯着小狐狸出了会儿神。“去带廖掌柜进来吧。”
不多时,廖仲文由玉竹引着,在偏院见了林晚。廖仲文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朝林晚拱了拱手,迟疑道:“姑娘,赵掌柜说想告老还乡了。”
林晚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应道:“他要辞就辞吧,咱们也不好留。不过该做的样子你也别省了。赵掌柜在北边这么些年,劳苦功高,今年的分红再添上二百两银子,算是我给他的路费。”
廖仲文点头应了,想了想,笑道:“这是姑娘体恤赵掌柜。可要派人盯着?”
“不用了。”林晚微眯着眼睛,朝廖仲文吩咐道,“北边今年,咱们就不做生意了。人你安抚好,其他的,等仗打完了再说。”
廖仲文答应着退了出去。
京城的天渐渐热了起来,京郊却仍旧凉爽。林晚在庄子上得了空闲,偶尔也拉了刘氏出去一道走走。母女两个倒也住得开心。谁料快到六月份时,崇安侯府的婆子们突然带了个消息过来,惊得刘氏连连叹气。
原是四姑娘林敏同新科进士许衡私会,被五姑娘林瑶撞见了,偏偏林瑶是个性子懦弱的,又不肯说,后头在钱大奶奶那儿漏了马脚。钱大奶奶带着婆子跟在林敏后头抓了个现行。也不知怎么的就闹到了崇安侯那里,林致远大怒,冯夫人也挨了训。杨二太太气得跳脚。还哭死苦活地闯到冯夫人处,说是冯夫人没管好家,若不好好处置就要上吊——总之是一团混乱。
后头还是冯夫人开口压了下来,又劝林致远见了许衡。至于其人如何,林晚母女却是不得而知了,只听来报的婆子说。那人一走,崇安侯就撂了一句话出来:利欲熏心之辈!崇安侯府也要不起这样的亲戚,让他在西北终老吧!
之后两家迅速合了八字下了定,如今那婆子来就是因林敏定了六月出嫁,特来知会刘氏一声。
林晚听得目瞪口呆,最后也跟着刘氏叹气起来。
因母女两个身上有孝。刘氏便笑着让那婆子回去传了话,说是怕冲到了。送亲时就不回去了,只让婆子带了一箱子布匹首饰作为林敏的添箱礼。
“也不知道三姐姐怎么样了。”林晚拉着刘氏感慨了一声。
“听说三姑娘在庄子上也挺好。”曹嬷嬷适时插了一句。
入了六月,夏季的炎热渐渐显出了威力来,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地上,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朝廷里这些天也热了起来,还透着股江南夏日的压抑,闷沉沉地。让人心头烦躁不安。
北边战事紧张,粮食告急。主将卢俊昭一连上了好几趟折子要粮食补给。圣上心情不顺,勒令户部和工部近日内备好东西往北边压送过去。
两位尚书急得团团转,似乎谁也没想到这场战事从二月打到六月还没见分晓,忙又上了折子,请求圣上宽限几天,实在是如此多的钱粮一时筹不出。
圣上震怒,斥责了几位大臣,转手又将这重任交给了西宁王。
西宁王当着皇帝的面跳了脚,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冲上去揪着几位尚书和丞相的胡子骂人,最后也只得黑着脸接了这烂摊子。
下了朝回府,西宁王一身煞气瞬间散得干干净净,懒懒地躺在书房门口的葡萄架下,自己摇着把扇子,十分惬意地盯着头顶上的葡萄。
卫王妃脸色担忧地从院子里过来,同西宁王叹道:“听说朝上吵得厉害,圣上让王爷接了筹粮筹钱的差使?哎,昭哥儿那头也不知怎么样了。”
“行了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反正你记着,我现在烦得要杀人,让府里的人都小心着,别惹怒了爷!”西宁王笑眯眯地替卫王妃摇着扇子,脸上半点怒气也无。
卫王妃却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眼里的担忧散了不少,笑道:“我知道了。老大和他媳妇儿来了信,说已经启程了,估计月底就能到京城。等昭哥儿打了仗回来,再娶个媳妇儿,咱们家里也能热闹些。”
西宁王嘿嘿笑着“嗯”了一声,难得地没有骂卢俊昭。
晚间,大皇子匆匆进了宫,寻了圣上说话,待了小半个时辰,又匆匆出了大殿。
当今圣上——五十三岁的成明帝,看着大儿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殿门口,轻轻笑了起来,眼里却带了股寒气。
身边垂手寺里的内侍太监苏文小心翼翼地陪着笑意,询问道:“圣上今儿歇在何处?”
“就在承乾殿!”成明帝挥了挥手,神色间难掩疲惫,苏文忙上前替皇帝揉着额头。
“哼,老大心思大了,却不晓得遮掩!还想担任督军,押送粮草去北燕!他以为北边那么好伸手!还上赶着给人送东西!没脑子的蠢货!”成明帝语气中又怒又气,胸口起伏着,说完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苏文忙替成明帝顺着气,又奉了的事儿却半句话也没接。
隔天,西宁王就上了折子,死乞白赖地说了,要么给钱。要么给粮。没有满京城官员坐享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