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水洗过的阳光太过干净,略显刺眼。绾香来不及抬手挡刺眼的光芒,便先轻咳了一下。
秋荻往前拉了拉绾香的披风,轻声询问到:“一场秋雨一场凉,要不王妃还是等到晌午再出去吧?”
绾香摆了摆手:“再不出来看看,就赶不上今年最后一场菊了。”
秋荻瞟了眼满地惨败的秋菊,颜色虽然还鲜丽,却再没有以往生机。院子里的下人本想赶忙收拾了这惨败景象,可绾香偏偏叫人来下令,谁也不准收拾这些被打落的秋菊。
“这花已经败了,王妃想看便等明年吧?”
绾香摇摇头:“看到这些花,我便明了,这一年又要过去了。从前总讨厌岁月飞快如同白驹过隙,现在倒是盼着明年早早的来。”
因为明年绾香和萧怀瑾的孩子就要出世了,日思夜想的长宁,就会平安出生了。
为了迎接这个孩子,绾香如临大敌。
不管是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的,只要是大夫一句‘有益于子’,绾香便不会推辞,利落的吃进去。
药箱里的那些瓶瓶罐罐绾香再也没有伸手动过,能叫梁错去做的事绾香一概不插手也不过问。
虽说是没有像杳儿说的那样做噩梦,但每每想到自己手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心里也会害怕,怕这业报会报到自己孩子的身上。
就算自己不能常出府走动,也要叫萧怀瑾或是秋荻亲自去海慧寺敬香。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除了学着做些小衣服小鞋子,就是坐在案前抄写经文。
难得动一动也就只在后院喂喂鱼,一边透气一边看书,大夫开的药更是一碗不落的喝。
除了萧怀瑾偶尔见不到人影,绾香倒是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秋荻日日亲自替绾香煎药,反是要进绾香嘴里的东西,秋荻都尽可能的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送去前更是反复试了又试尝了又尝。
一旁打杂的小丫头见秋荻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句:“秋荻姐姐,你对王妃的事这样上心,估计也没有闲暇去见梁将军了吧?”
想来这小家伙刚到府上没多久,也不知道许些事情的缘由,秋荻便也不与她计较。
想到梁错,秋荻的心里也会有些觉得酸涩,可她还是会心的朝那小丫头笑了下,嘱咐到:“我的正经事就是照顾好王妃,总去见梁将军总是不好的。
何况我与他之间,有的不仅仅是男女之别……更是云泥之别。”
秋荻说的话那个小丫头听不大懂,但秋荻也不需要她听懂什么,只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手扇着火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无意朝窗外张望,一眼瞥到一抹利落的黑影。
原还想添些柴火的秋荻,又转回了头,抬眼便触碰到那双眼睛,不小心探知到其中温情。
秋荻想,大抵是自己看错了。此刻他一定觉得是自己出卖了杳儿出卖了他,对自己怎么会有温情在呢?
应该恨不得杀了自己吧?
于是秋荻转眼放下手上的扇子,起身去关了窗,留下梁错站在原地,握住佩剑的那只手动了下,似乎想要和秋荻说些什么,可见她关了窗,也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窗之隔,隔着两人剪不断的情意绵绵。
都觉得对方没了情,却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也从未过深的知会过彼此。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黑夜里暗自摸索,时而欢喜时而忧。
可不管是欢喜还是忧愁,终究是两个人自己以为的,秋荻做不到绾香那样有一说一,梁错也做不到萧怀瑾那样开诚布公。
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绾香真真的看在眼里,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便也不想再多言语别人的事情,她想的只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这般小心谨慎,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的。
那晚长夜无眠,绾香的心里总是觉得惴惴不安,即便是萧怀瑾就躺在身侧,她的心口也还是止不住的结闷,就像是一块老旧又不透气的皮子盖在上面一样。
紧接着腹中泛酸……
“王爷……”绾香突然揪紧了被子轻唤萧怀瑾。萧怀瑾听了赶忙起身,却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怎么了?”
“快去,去叫大夫。”
“你等等,我这就去。”萧怀瑾套上鞋子掀开帷帐拿起外袍便出门去。王府里的灯瞬间全部点燃,整个皇城的大夫都被叫到了王府去。
就连宫中的御医也上了平南王府的大车,火急火燎的奔向王府。府外打更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扒在平南王府的外墙探听消息。
整个府上的人都被这动静给折腾起来,琼华台自然也不例外。齐筎跪在浮金海棠背面的佛像前,攥着佛珠反复的念叨。
她的丫鬟就跪在身后,听到齐筎一边念着,一边笑出了声。
断断续续,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突然忍不住,趴在垫子上埋住头:“哈哈哈……乱了。”
而后突然回头抓住自己的丫鬟:“听见没?”
丫鬟被抓得手臂生疼,紧皱着眉头不得不符合:“奴婢听到了。”
“府上乱了,王妃出事了,她终于出事了,咱们得手了!”齐筎瞪圆了眼睛望着佛像:“王妃这一胎铁定是保不住了,说不定还会母子俱损……她不死也没关系!可徐徐图之!”
听到东院的动静,齐筎高兴的像是疯了,她伸手指着佛像:“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齐夫人,可是咱们还不知道东院到底是什么动静,东院的人嘴严实的